第70章顾醉继位
第70章顾醉继位
顾醉刚刚迈步进入养心殿,便听到哀切凄凉的哭声,众多嫔妃在殿外哀哀哭泣,以帕拭泪,哭大限将至的皇上,哭自己一眼望到头的既定命运。
明黄床榻上形容枯槁躺着一个人,那人呼吸微弱,眼窝深陷,嘴角泛着黑紫,根本认不出他就是数月前还硬朗的照文帝。
顾醉站于侧边,充当着不起眼的小军卒。旁边站着二哥顾惊华与大哥顾之舟,兄弟两人窃窃私语低声谈论着什么,见顾醉来了便停止了聊天。
太医不停地在踏前忙前忙后,为照文帝施针灌药,照文帝躯体已然僵硬,银针刺不进皮肤,药液哽在喉咙完全不往下吞咽。
交辉如幕的星河寥落,曙光熹微,春雪苍茫而下,外头堆积着厚厚的春雪,从雕花的窗棂投射出刺目白光,看着就冷入骨髓。
养心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温暖如暮春,一盏盏的灯笼通宵而亮,里头的蜡烛在彻夜燃烧后只剩下将灭不灭的蜡座。
一盆盆带着腹腔软组织脓血的血盆被端出西暖阁,血腥又瘆人,床榻上深度昏迷的照文帝嘴角不停地渗着血,怎么也流不完。
来不及擦掉的脓血洇湿了床榻。
良久,照文帝恢复了些许意识,喉头微动,微微擡起无力的手于半空挥舞,目光虚散无神,弱声道:“皇位……皇位……”
石海忙守至床榻边低头认真倾听。
东暖阁跪地的嫔妃刹那停下了哭,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阁内落针可闻,神情专注,都在等待这场关乎于命运转折的传位。
照文帝强撑着最后一口心力,咽下嘴里的血沫,在石海耳畔低不可闻地颤抖道:“圣旨……在……正大光明……咳咳咳……牌匾……即刻、即刻传位于靖王——”
他的手骤然无力垂落,响起一个闷闷沉重的声音。御医们大骇着上前,把脉的把脉,掐人中的掐人中,施针的施针。
一炷香后,御医们终是无能为力地叹了口气,沉痛地对着诸位摇了摇头。
石海挥了挥拂尘,沉痛悠扬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养心殿,唤醒了整个紫禁城。
“皇——上——驾——崩——!”
顷刻间,养心殿众人乌泱泱跪了一地,悲切痛哭。
“皇——上——驾——崩——!”
“皇——上——驾——崩——!”
传位圣旨被石海命小太监从牌匾后取出,明黄锦制的圣旨缓缓铺开,石海站在所有人面前,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微躬,膺天命之重,然福薄命舛寿数天定。朕躬亲政年已久,深知皇位传承之重任,今日将皇位传于三皇子靖王顾醉,以承天下之重任。
望新皇继承先皇之志,秉持公正,爱护百姓,维护国家安宁,确保社稷长治久安。如此国运昌盛,子民安康,皆是新皇之福泽。宜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顾醉面上诧异了一瞬,“论资排辈我都是最小的,如何能居于两位大哥之上做皇上?要不我让贤给两位哥哥吧。”
宣王顾惊华与宁王顾之舟面无表情,一脸事不关己地站居一侧,谁都没有搭理他,毕竟任是谁都听到了照文帝临终前那句遗言。
“您无需忧虑,”石海殷勤说道:“本朝立贤不立长,均以才德论,您是担得起的。”
顾醉不再推脱,他接过圣旨,起身面向众人,气势如虹颇具威严,以石海为首的太监立即匍匐下跪,“奴才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剩余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紧随其后纷纷跪地,声音响彻整个养心殿,“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皆无异议,低眉顺目恭迎新皇。
七日后,照文帝的棺椁葬在了涪陵。
顾醉单手负后,一步一步踏上代表无上权利的云龙石阶,龙袍一撩,沉稳地坐在龙椅上,凌厉的双眸环视一周底下匍匐跪地的一众文臣武将。
他薄唇轻启,缓声而道:“先皇驾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照兴照文皇帝之遗命,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日起即皇帝位。朕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明年为照兴宁德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
“先皇骤崩,不幸辞世,朕心痛哀乎,夙夜忧叹,寝食难安,特素斋七日,戒荤戒娱,以告慰先皇在天之灵,朕年少轻狂,但愿与诸卿共守天下,励志图新。”
靖王府。
破晓晨光,春光可望,开垦月余的土地,满地蒲公英蓬松又蓬勃,朝如青丝,轻盈地随风飘荡在整个靖王府内。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关进去……不要这么对我……我错了……”
“你可以随便打我……不要这么对我……”
“啊!!”林染秋自噩梦中惊醒,额头冷汗淋漓,脸色惨白如纸,捂着“噗通”“噗通”乱蹦的胸膛,坐了半晌才抚平内心的慌乱,他再也不敢多睡,擡眸间无意望见外面的红日,一时心血来潮便想去看看日出。
他披衣而起穿好衣裳,打开了王府院门,在不远处一片空地观赏日出,静谧地享受着晕染的日晕。红日喷薄而出,鱼肚白自天际而出,穿透黑暗的夜幕,晨露侵衣,逐渐天光大亮。
林染秋神色有些憔悴,显被噩梦所累,提不起什么精神气,恹恹欲睡,捂着额头低下了头,总感觉内心孤寂得像下了一场盛大荒芜的暴雪,压得他无法呼吸。
日出明明有着无法言说的美,霞光万丈,为这个世界平添明亮,却亮不透他的内心。
王府门口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小厮开了门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大清早就来靖王府扰人清静,胆子挺大,还不速速退去!”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就敢推三阻四地拦我,得罪了老子没你们的好下场,快滚!把那个不孝子给我叫过来!”敲门之人极其轻蔑地瞪着小厮,“你还不配知道老子身份。”
林染秋就在不远处坐着,闻得敲门声,朗声道:“是谁敲门啊?”
“林染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不孝子,快滚出来!”那人吵吵嚷嚷,语气暴躁,横冲直撞地就要往里闯。
林染秋一头雾水,狐疑地回到王府门前,见到那人之后怔在了原地。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浑身补丁,浑身散发着油腻邋遢的气质,左手抱着酒葫芦,摇摇晃晃地站着,见到林染秋现身于庭院之中,醉醺醺地露出极其扭曲的笑容。
林染秋不由得捂鼻蹙眉倒退一步,警惕地盯着此人。
“哦?看看是谁来了?”那人向林染秋招招手,缓和了语气道:“儿子,来过来,让爹看看你。”
“你怕找错人了。”林染秋拧眉斥责,凌厉的双眸直直地盯着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来个泼皮疯子就认人当儿子,靖王府内不是任你耍酒疯的地方,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