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你把我当成了谁
第29章你把我当成了谁
顾醉的疯狂让林染秋高热难退，神智忡茫，总是不知身在何处，说不了几句话便又靠着车厢沉沉睡去。
哪怕他的双腿被打断不能行走，哪怕他高热难退，浑身无力，顾醉依旧给他的双手手腕戴着沉重的镣铐。
马车一路颠簸疾行，很快行驶到了阜阳。
衣袍之下，林染秋的掌心被自己掐出了血，滴滴落下。
“顾醉，”林染秋的嗓音依旧喑哑，努力强撑精神，疲惫地说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了谁……是林染秋，还是林归——”
顾醉沉默了。
其实在那日疯狂后，他冷静了下来有想过这个问题。
眼前之人的面容和以前一般无二，依旧俊美无双，然而他的一言一语、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性情大变，无一不在告诉顾醉他说的是事实。倘若他真的不是林染秋，而是林龟，又该如何？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是要跟谁成亲？
他有些迷茫，有些混沌，只知道喜欢的是眼前的林染秋，只要一想到有一天他会离开自己，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失落感紧紧桎梏。
他无法处理这种陌生的情感，下意识认为只要把他强要了，便能安心。
但是林染秋现在的态度告诉他，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同时也让顾醉深刻意识到，他俩确实不是同一个人。这是一个刻不容缓亟待解决的问题。
思考良久后，顾醉搂着他缓缓道：
“十年前，林染秋从冷宫路过，发现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蜷缩在角落快被严寒冻死，于心不忍，给了他一床被褥，一碗粥；”
“九年前，林染秋把男孩从太监的围殴之中解救出来。从冷宫搬出来之后，林染秋暗生情愫，让那个男孩许诺要娶他进门。”
林染秋打断他，“你的意思是，你娶他，只是为了答谢救命之恩？并无什么爱意？”
“你也不要觉得匪夷所思，这件婚事是林染秋是先开口提的。”
“可是顾醉，我不是他，不是林染秋。而你，强迫了一个陌生人，一个和你并无婚约关系的，陌生人。”林染秋虚弱地说道，竭尽全力想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
“那又如何。”顾醉丝毫不在意，“本王不在意你叫什么，不管你是不是叫林染秋，你都要和本王成亲。”
林染秋低头沉思良久，挣扎着最后一次机会说道：“事到如今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我也不瞒你了，顾醉——”林染秋倏然擡头看着他，眼底里带着一丝嘲弄，“我生了病，会传染的那种……你应该知道以前的林染秋是纨绔子弟，最爱寻花问柳惹是生非，所以我很脏……”
“嗯，知道了，你很脏。”顾醉亲亲他的唇瓣，“这是你的第三种还是第四种办法？不过无所谓了，本王不上当了。”
林染秋疑惑不解，为什么顾醉是这种反应？一点都不担忧生气，想象之中的暴怒完全没有，平静得很，甚至还在嬉笑，丝毫不在乎。
他以为他会在盛怒之下，把自己扔出马车。
顾醉搂着他笑道：“一年前，林染秋在醉花楼解救了一位姑娘；七个月前，林染秋在怡红院赎了两位即将遇难的美人；”
“林染秋的所作所为均问心无愧，不过是故意散播的消息，这是保护自己的手段，让人误以为他是风流公子哥罢了。不然他一个与林逸宗毫无血缘之亲的弱冠少年，如何在林府生活。”
听到此处的林染秋深深蹙眉，深觉此事不简单，难道原来的林染秋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吗？原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虚张声势吗？
“我比你还要了解他，我也比你更加了解你，尤其是你的身体。”顾醉轻巧地咬住他的耳垂，满意地看着怀中轻颤的人儿，笑得更为肆意。
他不肯当林染秋也没关系。
但是林染秋只要想逃，想反抗，他就会不择手段，跑一次关一次，关服他，关得他害怕自己为止。
林染秋彻底哑口无言。
“本王想清楚了，本王想要的是你，只是你从此以后，还得继续顶着他的名字活着了。”
“染秋，我们就快到京城了，到时候本王先带你去靖王府休养几日，回府当日本王就进宫面见父皇，本王定要把你娶进门。”
林染秋悲哀地望向车窗外，那里熙来攘往，人声鼎沸，那里繁华热闹，那里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未来得及多想，跳动的心已被悲哀淹没。
“能找大夫治我的腿吗？”他问。
“不能，染秋，这是对你的惩罚。”他答。
这个答案林染秋早就知道，可是他不甘心啊，原本健健康康的一个人，突然之间成了残疾人，不能跑不能跳，他不甘心，他接受不了。
让他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之间成为了如同男宠般毫无尊严，毫无地位的人，如何不让人愤怒，又如何让人甘心。
“啪——”
车厢里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有人挨了掌掴，紧接着是窒息般的沉默。
车厢里传来挣扎响动之声，林染秋被禁锢在榻上动弹不得，咬牙强忍着，倔强地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接下来马车一路疾行，吃穿睡均在马车，偶尔稍作休整便又继续风尘仆仆地赶路，林染秋逃无可逃，被迫承受着顾醉强烈恐怖的爱意，昏昏沉沉不辩时辰。
再次见到京城的城门口，林染秋的心百转千回。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这里，他以为他能用自己的劳动能力换取自己想要的一生。现在来到这里，如同再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中。
马车一路不停，疾行到了靖王府门口。门口的小厮立即架着脚凳和轮椅过来。
那轮椅用紫檀木而制，散发着淡淡的梨花香。
“来，小心点。”顾醉小心翼翼地抱起林染秋，把他放在了轮椅上，生怕弄痛了他。之后又命人给他的腿上铺上一层嵌入金丝云边的湛蓝色蚕丝薄被。
一行人进了庭院，目之所及之处，金虬伏于栋下，玉兽蹲于户傍，壁砌生光，琐窗曜日。
顾醉推着他进了一间典雅的卧房。
这间卧房正中央搁置着黑金色琉璃彩绘龙纹窄口的香炉，素香袅袅，淡淡地弥漫着整个卧房。几缕碎光从雕花的窗沿里斜斜地落在上好檀香木的卧榻上，那金丝织就的龙凤呈祥真切的宛若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