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出逃
柳应悬说也想见陈巍,白康乐提前对陈巍说:“……你真的别再刺激他了,他身体很差。”
“我知道。”陈巍心事重重地道。
这几天对他来说很难熬,但是这群人却已经不知道高度紧张了多久,陈巍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却总是非常迷茫。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并不赞同这几人对柳应悬实行的“暴力”。
“柳应悬。”陈巍不忘做客的规矩,还买了牛奶上来。
柳应悬依旧躺在那张床上,身上仍然“五花大绑”,样子十分憔悴。陈巍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对待精神病人或是犯人的事情,觉得柳应悬一个正常人沦落如此,真的特别得可怜。
他还是很没气色,脸和手臂露出的皮肤在光线下几乎白得透明,依稀可见脆弱的青色血管。但今天的他似乎冷静了下来,和陈巍打招呼:“陈巍。”
白康乐守着两人。柳应悬的视线越过陈巍的肩头,又道:“康乐。”
“哎,小柳哥。”白康乐立刻笑道。
“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话。”柳应悬说。
白康乐为难道:“那我戴耳机可以吗?我听摇滚,声音开最大,不影响你们。”
说着,白康乐还真的掏出了一副耳机。
柳应悬想了想,说道:“也行。”
白康乐二话不说,戴上了耳机,他从陈巍的身边站起来,坐到角落里去,陈巍确实是听见很大的歌曲声。
陈巍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柳应悬微微仰望着他,道:“你还记得……家里那位阿姨失踪时的年龄吗?”
陈巍说了一个数字,问:“杨意迟是什么时候生的?”
柳应悬也回答他。两人把数字互相在心里比对,发现年龄大概能匹配得上。只是柳应悬当时的年纪也不大,无法确定村里的那个女人是来了西陵才怀孕,还是有了身孕后来的西陵。
柳应悬又想起另一件事,杨大曾经说这孩子并不是他的儿子,只是没人信他的话。柳应悬把这件事告诉陈巍,陈巍说:“这种情况只能存疑。”
“是。”柳应悬说,“我也是偶然想起来的。”
“她……葬在哪里?有没有照片?”
柳应悬摇了摇头。
陈巍坐直身体,更好地给柳应悬看他的脸,说:“凤仪曾经说我和他某个角度长得有点像,你看看是不是真的……你,没事吧?”
柳应悬沉默地看着他,眼角滑下泪来。陈巍怔愣地看着柳应悬,柳应悬却忽然开始讲起过去的事情。
“他以前在杨家吃不饱饭,上完初中后他们不让他读高中了,但他明明考了第一。我记得那时候他个子很矮,很瘦……村里的人都叫他’小杂种’,因为……你知道的,他长得和其他有点不一样。”
“我第一次遇到他,他被坏孩子欺负了,我估计他应当也没有招惹过谁,只是当你弱小的时候,就会被别人欺负……有天晚上,他曾经还想过结束生命。你知道他想怎么做吗?他想上吊。但是……绳子却断了,于是又活了下来。”
陈巍眨了眨眼睛,手放在膝盖上捏紧。
“他去镇上打工,别人最后欠他工钱……他一天只吃一顿饭,还是能考第一。问我借的每一笔钱都记着,有一个小账本,每年都会尽量还钱给我……其实我根本不需要,我没什么负担,只是他心里过不去。”
“后来他长大了,又考上了好大学,你不知道那多么不容易……首都的老师专门来找他,给他奖学金。有一件事是我事后才想起来的,也很后怕。当时他说想留在省会读书,我让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当时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告诉陈巍的故事里,非常快速地省略了杨意迟和柳应悬谈恋爱的部分。即使吴长生和白康乐早就看出来,但这个话题也从没拿到明面上掰开说过。
陈巍想到那一年夏天,他们四人一起开车去古镇玩,没过多久林凤仪又问了自己那样一个问题。陈巍的心里早有猜想,却也是第一次从柳应悬这里真正地听他谈起过。
“我和他……我们不再是单纯的兄弟了。陈巍,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四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就像是拼命地、拼命地从谁那里偷走了一段……我不应该最后和他吵架的,是我没有处理好……我有责任。”
柳应悬蓦地喊陈巍的名字:“陈巍。”
陈巍骤然回神,柳应悬竟然笑了笑,继续道:“所以他本来可以有家的,要是他现在还在,你就能带他回家了。”
“不是这样。”陈巍想辩驳,却又词穷。
“你要相信我。”柳应悬沉声,眼睛专注地看着他,“我可以有别的办法。”
“你要……”柳应悬的声音低下去,只用口型对陈巍道,“帮帮我。”
陈巍和白康乐回到酒店,白康乐的脸色没有异常,真的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而已,全程没有听见他俩的谈话。
柳应悬知道林凤仪那几人已经无法沟通,但陈巍不同,就想在他这里找突破口。最绝望的是,柳应悬没有说谎,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实的,陈巍也动摇起来:也许柳应悬真的有办法?他毕竟以前是巫师,不是吗?他是和“神”打交道最久的人,也是能从那座山里全身而退的人。
一连几天,陈巍陷入内心的纠结中。他考虑了许久,最终决定要找机会放走柳应悬。不完全是因为柳应悬对他说自己能想办法让杨意迟回来,而是陈巍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柳应悬自己的各种情况也岌岌可危。
林凤仪到底给他注射过多少镇静剂?他现在需要的是全身体检和心理治疗,那些人只管这么锁着他,迟早一天是会出事的!
陈巍下定决心,想先带柳应悬去医院。
往后几日,他每天都来,柳应悬仿佛也在陈巍的眼神中收到了某种讯号,两人平静地聊聊天,白康乐的警惕心逐步下降。陈巍站在床边研究怎么最快地松开柳应悬,以及这整个小区最便捷的“逃出”路线。
柳应悬原本很耐心,但陈巍没有做这种事情的经验,迟迟不行动,难免也急躁起来。
这天终于给陈巍抓住机会,吴长生临时在路上出了点事情,汪旻被林凤仪打发出去采购。陈巍心脏狂跳,紧张地快要吐了。他藏了陶瓷杯在口袋里,对准白康乐的头就狠狠地砸了过去。
白康乐的眼前一黑,身体前倾倒了下去。
“快。”柳应悬低声催促道。
林凤仪在另一边收拾,暂且没有听见。陈巍哆哆嗦嗦,帮柳应悬剪开身上的束缚。柳应悬的双手最先解放,陈巍汗流浃背,开始帮他剪剩下的。
陈巍双膝跪在地上,精神高度紧张,柳应悬忽然伸手拿到水杯,道:“侧头!”
陈巍无法理解,却还是照做,柳应悬手上的东西再次砸中晃晃悠悠的白康乐,给了他又一次暴击。
“他没晕?!”陈巍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