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月圆出逃（二）
第四章月圆出逃（二）
直到静姝将日记本藏进梳妆台，手指仍微微发抖。窗外，暮色四合，周公馆的红砖墙在夕阳下泛着血色。她深吸一口气，望向挂在墙上的日历——距离十五月圆之夜还有三天。此刻，女鬼林墨书的话又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又一个牺牲品！又一个笼中鸟！"那凄厉的喊叫声仿佛刻在了她的耳膜上。静姝抚摸着自己的脖颈，想象那些伤痕落在自己身体上的感觉，胃部顿时一阵绞痛。"少奶奶，该用晚饭了。"丫鬟小翠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餐桌上，周夫人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银匙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静姝悄悄观察婆婆的神色——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红墙后的秘密与她毫无关系。"绍钧来信说，他过几天就回来。"周夫人突然开口，眼睛没离开汤碗，"日本商会的小田先生要来做客，侬准备一下啦。"静姝的筷子停在半截，略带疑惑道："小田先生？""嗯，做纺织品生意的。"周夫人终于擡眼，目光中带着苛责，"绍钧很重视这次会面，侬别出差错啊。""是，母亲。"静姝低头应道，心中却警铃大作。之前林墨书提到的"周家与日本人的勾当"难道与这个小田有关？回到房间后，静姝辗转难眠。明天是例行去图书馆的日子，她必须借此机会冒险联系表妹周明兰。次日清晨，静姝换上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去图书馆，老地方。"她对车夫道。图书馆是法租界一栋欧式建筑，高大的罗马柱支撑着三角形门楣，门前台阶上游人如织。静姝在文学区徘徊，假装浏览书籍，实则等待表妹明兰的出现。"表嫂也喜欢《红楼梦》？"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兰今天穿了件浅绿色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短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的珍珠耳环。静姝转身，险些打翻手中的书。明兰眼疾手快地扶住书架，顺势凑近她耳边道："你见过昨日黄花了？"静姝脊背一凉，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嗯，我需要你的帮助。"她迅速将写好的纸条塞进明兰手中，"十五月圆之夜。"明兰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大声道："表嫂若喜欢这本书，我那儿还…
直到静姝将日记本藏进梳妆台，手指仍微微发抖。窗外，暮色四合，周公馆的红砖墙在夕阳下泛着血色。她深吸一口气，望向挂在墙上的日历——距离十五月圆之夜还有三天。
此刻，女鬼林墨书的话又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又一个牺牲品！又一个笼中鸟！"那凄厉的喊叫声仿佛刻在了她的耳膜上。
静姝抚摸着自己的脖颈，想象那些伤痕落在自己身体上的感觉，胃部顿时一阵绞痛。"少奶奶，该用晚饭了。"丫鬟小翠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餐桌上，周夫人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银匙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静姝悄悄观察婆婆的神色——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红墙后的秘密与她毫无关系。
"绍钧来信说，他过几天就回来。"周夫人突然开口，眼睛没离开汤碗，"日本商会的小田先生要来做客，侬准备一下啦。"
静姝的筷子停在半截，略带疑惑道："小田先生？"
"嗯，做纺织品生意的。"周夫人终于擡眼，目光中带着苛责，"绍钧很重视这次会面，侬别出差错啊。"
"是，母亲。"静姝低头应道，心中却警铃大作。之前林墨书提到的"周家与日本人的勾当"难道与这个小田有关？
回到房间后，静姝辗转难眠。明天是例行去图书馆的日子，她必须借此机会冒险联系表妹周明兰。
次日清晨，静姝换上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去图书馆，老地方。"她对车夫道。
图书馆是法租界一栋欧式建筑，高大的罗马柱支撑着三角形门楣，门前台阶上游人如织。静姝在文学区徘徊，假装浏览书籍，实则等待表妹明兰的出现。
"表嫂也喜欢《红楼梦》？"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兰今天穿了件浅绿色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短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的珍珠耳环。
静姝转身，险些打翻手中的书。明兰眼疾手快地扶住书架，顺势凑近她耳边道："你见过昨日黄花了？"
静姝脊背一凉，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嗯，我需要你的帮助。"她迅速将写好的纸条塞进明兰手中，"十五月圆之夜。"
明兰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大声道："表嫂若喜欢这本书，我那儿还有脂砚斋批本，改日带给您。"说完，她笑着离开，仿佛两人只是一次偶遇。
静姝借了几本书，心神不宁地回到周公馆。刚踏入大门，福伯就迎了上来："少奶奶，夫人让您去试新做的衣裳，说是为迎接小田先生准备的。"
新衣是一件樱粉色绣花旗袍，领口和袖口镶着精致的蕾丝。静姝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粉色的衣裳衬得她像个精致的玩偶，美丽却没有生气。
"很适合你。"周夫人满意地点头，"小田先生喜欢温婉的女子。"
这句话让静姝如芒在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只是周家用来讨好日本人的一件工具。
月圆之夜如期而至。静姝借口头痛早早回房，等公馆安静下来后，她换上一身深色衣裤，将头发挽起藏在帽子里。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取出偷配的钥匙和准备好的包袱——里面装着干粮、水和从周绍钧书房偷来的几张通行证。
后花园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银杏树的影子如鬼魅般摇曳。静姝贴着墙根前行，心跳声大得仿佛能惊动整个公馆。红墙在月光下呈现出暗红色，那扇小木门上的锁泛着冷光。
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刺耳的声响，静姝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钥匙。终于，锁开了。她轻轻推开门，一股霉味混合着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小姐？"她小声呼唤。
古井旁的棚子里传来窸窣声，林墨书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她今天看起来清醒许多，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墨绿色旗袍，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
"你真的来了！"林墨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静姝看着她深沉的点点头，颤声道："林小姐，我们得快走，周绍钧明天回来。"
林墨书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马上跟上静姝。两人沿着花园小径潜行，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倾听周围的动静。就在她们即将到达围墙边时，突然一阵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
"谁在那里？"是福伯的声音！
静姝的心跳几乎停止。她一把拉住林墨书，躲进一旁的灌木丛中。福伯提着灯笼慢慢走近，昏黄的光线扫过她们的藏身之处。
"出来！我看到你了！"福伯厉声喝道。
静姝深吸一口气，仍旧躲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知道这是福伯在吓唬她们。
福伯转了半天，没见一个人影，于是只得悻悻离开。
两人待福伯走远后，方才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两人绕到公馆侧面，静姝早就在这里准备了一架梯子。
林墨书先爬了上去，静姝紧随其后。就在她们即将翻越围墙时，一道手电光突然从墙外照了过来。
"什么人？！"一个男声喝道。
静姝吓得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林墨书一把抓住她的手："别怕，这不是周家人。"
只见墙外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男子，眉目清秀，眼神坚毅。
他看到林墨书，眼中闪过一抹惊疑，随即问道："是林墨书同志吗？"
"是我。"林墨书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是？”
"我叫程远之。是周明兰通知我过来接应的。"那名叫程远之的年轻人急忙把她们扶下墙，道，"车在巷口等着，快走！"
林墨书没有丝毫犹豫。静姝此时还是一头雾水，但情势紧急，也只能先跟着林墨书和那名男子跑向巷口。果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车门开着。
三人一上车，车子就立刻启动，驶入前方的夜色中。
车内，林墨书紧紧握住静姝的手，激动的对程远之说道："远之同志，这位是沈静姝，周绍钧的现任妻子，是她救了我！"
那名叫程远之的男子惊讶地看了静姝一眼，随即郑重地点头赞道："沈小姐女中豪杰。"
静姝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位不速之客。只见程远之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俊朗，眼神清澈坚定，说话时带着一股书卷气。
"我们要去哪里？"静姝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转头对程远之问道。
"先到我们的一处安全屋。"程远之回答，"明兰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安全屋？”静姝突然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还复杂的局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