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世界归于正轨。
久违的正常包裹我,连带着人类和社会带给我的压力随之松弛。
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懂得该怎么疗愈自身,只是不可避免的直视痛苦始终让我感到恐惧,并且持续地产生新的苦痛。
要说理想生活的话,大概就是一辈子呆在家里不和任何人交流,孤单般封闭避光的房间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精神乐园。
并不会有所谓的孤独,也不渴望任何陪伴。
这里曾短暂接待过另一位主人。
可惜,我没能挽留住他。
“在这里签字就行。”导师指着退学申请书的右下角说。
我忽视她惋惜的眼神,一脸木然地点了点头。
走前,我似乎听到细密的低语声“现在的学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世界排名第九的大学,多少人挤破头想上,她倒好说退就退”“真是把人生当儿戏,没有文凭等着去电子厂打工吗“还是个孤儿,我看她就是被哪个男的给骗了”
反复,来回,萦绕。
辛辛苦苦考上的名牌大学说退就退,恐怕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理解。
我却觉得是一种解脱
迄今为止,这所大学和我选择的数学专业都不是我想要的,不过是按照大众选择的道路,模仿成一个正常人循规蹈矩地生活。
我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需要什么。
直到我遇到他。
那是一把开启了我真正意义上人生的钥匙。
不过,短如春光。
倒退到原点,甚至原点向后,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叫我无法……!
我不能不想他。
我不可以。
因此余下的日子,他绝对不能再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去一座孤岛,或者一个与世隔离的乡村。
离开办公室,我收到游戏工作室打来的钱,确认了一遍数目,才擡脚向外走去。
连接办公室的走廊长到一眼看不到尽头,来的时候是太阳高悬的十点,在密不透风的室内不见半点影子,楼梯间组成的阴影透出阵阵寒气。
我搓了搓手臂,心里发毛,忽然间,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
那只手没有离开,五指分外清晰地压住我的肩膀,像从刚从水井捞出来,冰冷刺骨。
“同学,我等你很久了。”
路决的声音。
我整个人一抖,转身后迅速低头,故作自然地说:“有事吗?”
视线无意中掠过他的脸,还没仔细思虑清楚那一瞬间他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极度不满,他就抓住我的手臂往前一拽。
“你到底在想什么?”
“啊?”
“你一个女孩子,没有文凭靠什么吃饭?”
“父母早亡,又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戚。”
“穿着打扮这么奇怪,身上估计还生着怪病。”
路决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指责,我曾几何时被他这样对待过,下意识愣住,随后委屈混着怨气冲上心头,才一口气全骂了回去。
他以前就很爱管闲事,大到扶老奶奶过马路,小到救助流浪猫狗,暴雨时自己只有一把伞的情况下,也会把伞借给没带来的同学。
我不了解的是他连这种事也要管,还一副大男子主义做派,真是讨厌极了。
见他眉心紧蹙,一副仍要反驳我的样子,我鼻子一皱,陡然提高音量:“而且,我穿什么要你管啊!”
路决瞳孔骤然缩紧,倒映着我气呼呼的脸,他嘴巴呆呆地张着,那抓在我手臂的手慢慢滑下去,堪堪停在手腕后,他说:“好啊。”
我:“?”
“不仅是衣服,还有饮食,我看你平时吃的外卖虽然很贵,但并不营养,一个人的分量你居然还能剩一半,瘦成这样一点都不…好看,你以后就跟着我一起吃饭,我们争取今年增重15斤。”说完,他嘴角弯起,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一边不老实地捏了两下我的小臂肉。
这下轮到我眉头紧皱。
虽说他爱管闲事,却不曾说过这种重话,特别是以这种恶心的命令式的语气,伴随浓重的说教,如果换任何一个除他外的人讲,我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但他是路决诶。
我望向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相比上一世更加纯粹干净,不见忧郁缠绕的阴翳,纯黑的瞳眸中承载着死水一般的平静。
这一世他没有有关我的记忆。
承受记忆的人变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