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路决站在门前沉默不语，手机画面发出的光芒几乎晒裂他的眼睛，溢流鲜血。

一小时前，他在另一头的城南旧书店找殷织心心念念许久的老版漫画书，想着她收到礼物后能像往常一样原谅他，没想到，付完钱低头一看手机，狭隘破碎的监控画面叫人喉头腥甜。

收音设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损坏，无法听到房间内两人交谈了什么。

不过也不难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方还是一个卑鄙无耻的恶徒，本愿她平安无事，可是他屡屡敲了几次门后，画面中的女人却一动不动。

在他开车赶来的短暂一小时内，他们大概做了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到，殷织仍旧沉迷在愉悦中般，忽视又或者根本无心搭理独自站在门口的他。

简直，让人……恨不得——

门忽然打开，一张别扭的脸跃猝不及防跃进眼帘。

“干嘛一直盯着我。”殷织不太有气势地谴责他，在两人对视上的瞬间状若不经意地撇开头。

不料，路决不但没收回视线，反而向前一步直逼到身前，黑色的瞳仁犹如一潭泥沼，黏稠沉重却又锋利，目光再一次重重刮过裸露在裙子外的白皙肌肤，仿佛是想刮去什么脏东西。

殷织被他生吞活剥般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

“这是你第一次穿这件裙子，很漂亮，衬得你像……”

——一朵小玫瑰。

殷织皱着眉，不大确定地读出他后面没发声的口型。

即使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到最后牙关咬紧，但还是下意识开心他夸能自己，只是向身上的裙子扫去时，殷织脸色一变。

玫红色吊带连衣裙，点缀着蕾丝和蝴蝶结。是不久前他送她的生日礼物，请了专门的设计师定制，并且有他的亲自参与。

她非常喜欢，特意做了个展示架，把这条玫红色的短裙挂在里面，视作珍宝般舍不得穿。

一定是刚刚准备得太匆忙，没注意随手拿了件就套身上了。

他们已经分手了，所有藏有回忆的物件都很宝贵，她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眼泪都快急得冒出来，殷织擡头，却发现路决沉着一张臭脸，视线不断向内窥去。

他在找谁？

殷织泛起的一点喜悦转眼消失，她眉头一皱，“啧，你来这干嘛，云墨青不在这!”

路决的表情却忽地变得更加难看，扯起她胸前蝴蝶结系带，一字一顿地说：“殷织，这是我送你的，是我送你的!你却穿着它坐在——”

话语戛然而止。

殷织没明白他的意思，只隐隐感受到，路决貌似是想说些什么更糟糕低俗的话，临近线崩前被尚存的理智制止。

她小脑瓜一扬，思忖他究竟真正想说什么时，却猝不及防被他抓住手腕，许久未有的亲密接触让她心漏了一拍，绯红才攀上脸颊，路决的掌心堪堪在腰上一贴后，她被推进最靠近玄关的卧室，与外界隔绝。

……

散落的绳索，乱丢的衣物，还未散去热意的烟灰。

路决不久前从殷织的口中嗅闻到薄荷味的烟香，这一刻，熟悉的香气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出现，这两种味道是如此相似，只有浓度的区别，相似到他已无法找到任何一个理由说服自己，特别是他一遍遍扫视过家中每一个角落，有且仅有一个烟头的时候。

并且随着他与云墨青对视上的瞬间，云墨青宛若被暴力撕毁的裤子没能维持在腰上，当着二人的面，坦然然坠落在地。

路决心中一片了然。

看样子，他们玩得很尽兴。

她穿着他送给她的衣服，坐在另一个拥有恶俗草莓喜好的男人身上，激烈的现场余韵让他似乎能想象到男人是怎么逗弄她，是如何强硬地将烟塞进她口中，污染她洁净馨香的口腔，教她染上恶习，或者连这个媒介都不需要，直接连压带咬着唇交换津.液。

内里的五脏六腑互相搅乱、冲撞，血液倒流，大脑被切成无数块，每一个都有独立的思想，却又一致地叫嚣着夺取。

一种莫大的不知名情绪在体内冲撞，带起一阵几乎晕眩狂冒冷汗的不适感，视线中的色彩褪去，天地间只剩黑白二色。

路决迈开腿，弯腰慢慢捡起安静躺于的斧子。

今日依然是阳光明媚的晴天，餐桌上的菜散发着勾人的香气，云墨青带来的郁金香在插在玻璃花瓶中，一派安静宁和，悠然自得。

如果没有殷织一直拍打着门的喊叫声。

云墨青从这声音中惊醒，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又是斧头，这明明是他带来的，怎么总成了把他推向地狱的利器。

殷织被关住，和他同处一个空间的路决显然已经精神崩坏，身体呈现出光怪陆离的变化，几日前诡异人体浮现脑海，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在斧子落在脖颈前，吼：“你误会了!”

“我们刚刚什么都没做!”

只有黑与白，说得专业一点，深浅不一的灰色，一个正常人类的皮肤会有可能呈现出这种像老电视机的黑白色。

那双本就乌黑的瞳仁在失色下，更加浓郁不透光。

眼见瘆人的黑白色从下到上就快侵袭到路决的头部，这时说不上恐惧还是求生欲更强些，云墨青舌头一抻，倒豆子地说：“我是想带殷织走，一直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

“但我被她拒绝了，理由是，她说，她不想离你太远。”

“……”

“什么意思？”

这语气并不算好，充斥着质疑与不信任，但云墨青忽然发现路决的肤色，开始一点一点恢复过来，片刻前如弦绷紧的身体，竟松弛地坐上了木椅，长腿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