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主啊，保佑我，原谅我。

云墨青站在沉默的门前，胸前十字架反射着阳光，与对面门中男人脸庞的眼泪交织。

随着叮咚一声，门口的光芒蔓延进屋子。

望见殷织脸上的防毒面具，他一怔，才失笑道：“今天又画覆面？”

殷织总有各种各样的道具作为绘画参考，据她说，她正在为一家恐怖游戏工作室工作，云墨青每每与她相见，她总是穿着各种各样的服装跑进他的眼睛。

殷织像小女孩一样轻快地应了他一声，心情似乎不错，给他开了门后，步调很轻快地往客厅走。

云墨青来得次数不多，仅限于给她送饭或者帮忙扔垃圾，这算是他第一次进入她的屋子，也是他第一次进入同龄女性的住宅。

云墨青往裤腿揩了下手汗，才换鞋进去。

殷织并没有走远，防毒面具下的眼睛盯着他眨了眨，“你的眼睛好红。”

男人向来清澈的眼球布满鲜红血丝，眼袋沉重地挂在下方，而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仿佛刻意瞪大，透着一股说不上的违和感。

殷织似是担心，伸手去接他提着的沉重袋子，不料云墨青向后一退，有些敏感地躲过，僵持几秒才后知后觉解释：“很重，我来就好。”

殷织看了他一眼，没有强求。

进到客厅，云墨青才发现餐桌上居然摆满了菜，到处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温暖的阳光倾泄在瓷砖表面，干净明朗。

这简直像一个正常人的家!

云墨青不由得震惊了一分钟。

仿佛不久前那个精神状态极差，一连几天不吃饭不出门不说一句话的人不是殷织。

但他叮嘱她要好好吃饭后，她也只是每天不情不愿地点几顿外卖敷衍，吃的全是些没营养但不需怎么咀嚼的食物。

微微带着婴儿肥的可爱脸颊瘦削到骨头日渐清晰，犹如一个忽然被重病缠身的人，格外可怜柔婉。

可今天她居然自己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打扫了道具乱放的房间。

因为他吧，是因为他吧。多亏他坚持上门送饭，她才渐渐从那段糜烂的感情中走了出来。

想到自己日日夜夜不间断的嘘寒问暖没有白费，云墨青忍不住笑出声。

以前路决把她养得珠圆玉润，他云墨青不照样也能做到吗？

路决和她交往三年，而他和殷织才不过几个月，他就走入了她的心。

那个蠢货说什么只有他是殷织唯一的神，原来全是在逞强，现在，由他轻而易举取代。

不，是殷织迷途知返，找到了真正的主。

“我一定会带你摆脱痛苦。”

“什么？别管那些了，我们快来吃饭吧。”殷织拉开椅子，毛茸茸的脑袋一晃，动作显得急切，似是邀功炫耀的小朋友。

更像一位迎接丈夫的妻子。

云墨青紧绷了几夜的肩膀一下子垮了，忘却这几天不断收到的恐吓信息和恶作剧快递，敛下眼皮，神情温和许多，他坐下后，随口问：“做这些应该花了你不少时间，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想法？我之前去农场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希望你变得更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可以为你做出一切，如果你愿意，我会立刻申请休学，没了我你一个人适应不了那里。”

殷织在厨房拿碗筷，轻飘飘的回应从云墨青身后传来，“花了我不少时间？那些不是我做的菜喔。”

“我醒来的时候菜就在桌子上了，大概是那位藏在家里的跟踪狂做的，看起来……厨艺还不错不是吗。”

空气忽地冷了。

云墨青脸色一白。

他居然忘了还有这事，那天后他没有遵守约定守护殷织，反而一直躲在家里，提心吊胆地逃避可能是警方来的电话。

菜的香气一刻不停地钻入他的鼻腔，如果真是那个藏在她屋子里的男人……

云墨青拍桌站起：“殷织，我们快逃，我们现在就去农场，这些东西吃不得，我带你去吃别的。”

“没必要了。”

“什——”

后脑勺迎来一阵剧痛，云墨青的脸与瓷砖压了个紧，大脑嗡鸣作响间，他发黑的双眼向上方看去。

于模糊重影中，殷织双手握着一把斧头的模样倒映进他的眼中，纤细的手臂与斧柄交叉，血溅染半张脸分外美艳。

见他还有力气睁开眼，殷织捂嘴故作吃惊道：“抱歉，我是第一次用这个东西，有点疼，你忍忍。”

又一声闷响后，世界陷入黑暗。

疯狂的音乐和刺鼻烟味唤醒了他。

睁眼，女孩就翘腿坐在他对面，像是褪去了伪装的狐貍，平时温婉的黑长直不见，一头栗色的长卷发乖张地散落在肩侧，吞云吐雾间，以往小白兔的形象荡然无存。

云墨青先看到的却是少女眸中破碎的眼泪与眼尾红晕。

殷织启唇，吐出嘴里的烟，眼神迷茫：“我做错什么了呢？”

“凭什么偏偏只有我得不到幸福!”

尼古丁和强劲的摇滚乐充斥整个客厅，云墨青脑袋半清醒，只知道她的眼泪正如晶莹的宝石啪嗒啪嗒砸碎，他声音虚弱：“殷织，我会带你走，你想要的幸福我能给你啊，只要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农场，去那里生活……”

转眼间，那原本藏在袋子里的斧头甩进他两腿缝隙间的椅子，劈裂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