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挖河

小燕子在沙丘上坐了许久，直到漫天繁星都在朝她眨眼睛。她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惊得不远处打盹的骆驼都抬起了头：“有了！挖河不行，我还不能引水吗？”她蹭地一下站起身，裙摆扫落满腿的细沙，脚底生风般冲回客栈。

夏盈盈正在收拾柜台，就见小燕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抓起墙上挂着的羊皮地图就摊在桌上，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只跃跃欲试的小豹子。“夏姐姐你看，”她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西北角，“上次老周的商队说，那边的雪山脚下有终年不化的冰川，要是能把冰水引到大漠......”

夏盈盈凑近细看，地图上歪歪扭扭画着各种线条和标记，还有几处被炭笔涂得黑乎乎的，显然是小燕子先前琢磨种植时留下的痕迹。“可是格格，这引水工程谈何容易？”她皱眉道，“且不说路途遥远，单是如何让水穿过茫茫沙地不渗漏，就是个大难题。”

“办法总比困难多！”小燕子眼睛发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抽屉里翻出乾隆上次赐的密信，“皇阿玛说内务府有本《西域水经注》，说不定能找到法子！”她立刻铺纸研墨，龙飞凤舞地写起信来，墨迹未干就火急火燎地叫来信差：“连夜送去京城，告诉皇阿玛这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等待回信的日子里，小燕子也没闲着。她带着伙计们在客栈后院做实验，用黏土、芦苇和胡杨木搭建简易水渠模型，又从附近的绿洲取来水，一遍遍地测试哪种材料防渗漏效果最好。烈日下，她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又晒干，脸上沾满沙土，却笑得比谁都开心：“你们瞧，这黏土混着胡杨木屑，水流过去只渗了一点点！”

半个月后，李玉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大漠。除了乾隆赏赐的珍宝，马车上还载着厚厚的古籍，其中最珍贵的正是那本《西域水经注》。“公主，皇上说了，”李玉擦着额头上的汗，“只要你想干的事，宫里全力支持！工部还派了两个老匠师，专门来帮你琢磨引水的事儿。”

小燕子翻开《西域水经注》，泛黄的纸页间记载着古人在荒漠中修建坎儿井的智慧。她一拍大腿：“这不就是现成的法子吗！咱们也挖地下暗渠，把雪山的水引过来！”说罢，她立刻召集附近的牧民和商队，在大漠中画下长长的规划线。

工地上很快热闹起来。小燕子头戴草帽，腰间别着皮尺，穿梭在人群中指挥。她时而帮着工匠测量地势，时而给搬砖的伙计递水，还不忘给大家讲笑话鼓劲：“等河修好了，咱们在河边建个‘长河第一钓’，钓上来的鱼免费吃！”

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大漠。周边部落的首领纷纷带着族人前来帮忙，他们带来了骆驼、羊皮囊，还有世代相传的治水经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族长握着小燕子的手感慨：“活了一辈子，没想到还能在大漠看到水流！”

随着工程推进，小燕子的手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晒得比古铜色的驼铃还要黑。但她的眼神却愈发明亮，每天天不亮就跑到工地，看着一点点延伸的暗渠，仿佛已经看到了河水奔涌的模样。

第一股雪水顺着暗渠蜿蜒流入大漠时，阳光正好刺破云层。小燕子跪在被水浸润的沙地上，看着清冽的水流在掌心泛起细碎的涟漪，突然像只脱缰的小马驹般跳起来，银铃发饰在阳光下叮当作响：“哇哇哇！大漠里终于有河啦！”她的欢呼震得头顶盘旋的沙燕扑棱棱乱飞，远处正在填埋暗渠的牧民们纷纷丢下工具，朝着水流奔涌的方向狂奔而来。

“快看！水！真的有水！”阿力举着羊皮囊冲进浅滩，任由冰凉的雪水漫过脚踝，“咱们真的把雪山的水引来了！”夏盈盈捂着嘴落下热泪，手中记录工程进度的账本被溅上点点水花，她忽然想起初见小燕子时，那个在客栈后院炸土豆片的姑娘，此刻竟真的在沙漠里造就了奇迹。

消息如同春风掠过草原，不到三日便传遍丝路。龟兹的商队带来了玉石酒盏，回纥的牧民赶着成群的奶驼，就连远在吐蕃的使者也快马加鞭送来贺礼。小燕子站在新落成的石拱桥上，望着脚下潺潺流淌的河水，突然扯开嗓子背起诗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她故意把“圆”字拖得老长，惊得正在河边饮水的骆驼打了个响鼻。

当晚，整个大漠都沉浸在狂欢中。河畔燃起的篝火照亮了数百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庞，烤全羊的香气混着新酿的马奶酒飘向天际。小燕子头戴用沙枣花编织的花环，腰间别着牧民赠送的弯刀，挨桌给宾客们斟酒。当她走到老族长面前时，老人颤巍巍地捧起一碗圣水：“长河公主，这是我们部落供奉了三百年的祈水咒，今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夜深了，喧闹渐渐平息。小燕子独自坐在河边，将脚丫泡在微凉的水里。月光洒在河面上，碎银般的波光随着水流轻晃，远处的雪山在夜色中泛着神秘的幽蓝。她想起初到大漠时，望着无尽黄沙发出的叹息；想起给乾隆写信时，用炭条在宣纸上歪歪扭扭描绘的蓝图；更想起在挖渠最艰难的日子里，是夏盈盈彻夜陪着她研究《西域水经注》，是伙计们顶着烈日一铲一铲刨开坚硬的沙土。

“在想什么？”夏盈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件披风轻轻披在小燕子肩上，“今天你在桥上背诗，倒真像个胸有丘壑的大将军。”

小燕子转头狡黠一笑：“那当然！我可是长河公主！”她捡起颗石子丢进河里，看着涟漪一圈圈扩散，“夏姐姐，你说皇阿玛要是看到现在的大漠，会不会惊掉下巴？”

正说着，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侍卫举着火把疾驰而来，手中的明黄信笺在风中猎猎作响：“公主！皇上御驾亲征，不，是御驾亲巡！三日后抵达！”

小燕子腾地站起身，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裙摆：“真的？皇阿玛要来？”她突然原地转起圈来，发间的铃铛叮叮当当连成一片，“快！通知所有人！把咱们种的开花土豆、新酿的驼奶酒都准备好！还有，把河边的芦苇扎成龙的模样，皇阿玛最喜欢热闹了！”

夏盈盈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笑着摇头。河风送来阵阵驼铃，混着远处传来的冬不拉琴声，在这曾经荒芜的大漠上空，奏响一曲新生的赞歌。而那条承载着无数人希望与汗水的长河，正欢腾地奔涌向前，在月光下，在朝阳里，诉说着一个名叫小燕子的姑娘，如何用勇气与执着，改写了大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