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会宾楼

京城的暮色裹着糖葫芦的甜香漫进会宾楼，柳青将刚出锅的狮子头端上二楼雅间，转身时正撞见金锁踮着脚擦拭廊下的宫灯。暖黄的光晕落在她鬓边的银步摇上，映得那张芙蓉面愈发温婉，倒叫他一时看怔了神。

"又发什么呆呢？"金锁嗔怪地剜他一眼，帕子轻轻拍在他肩头，"后厨的伙计说老张家送来的鲈鱼鲜得很，今晚要不要做道松鼠鳜鱼？"

柳青笑着接过抹布，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上的泛黄画卷——那是小燕子离宫前硬塞给他的涂鸦，歪歪扭扭画着三个脑袋顶蝴蝶结的小人，旁边用木炭写着"柳青哥金锁姐和小燕子要做一辈子好朋友"。墨迹早被油烟熏得模糊，可每次瞥见，心里总泛起股说不出的暖意。

就在这时，跑堂的小六子风风火火闯进来，辫子散了一半："柳掌柜！金娘子！外头有人送急信！说是从大漠来的！"

金锁手里的铜壶险些落地，柳青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只见门前停着辆挂着明黄龙旗的马车。侍卫掀开帘子，露出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李玉公公！

"柳兄弟，金姑娘，别来无恙啊！"李玉笑着展开明黄卷轴，"皇上有旨，特命咱家来给你们道喜！"

随着圣旨展开，满堂寂静。当"和硕长河公主"几个字清晰响起时，金锁捂住嘴惊呼出声，柳青更是瞪大了眼睛，粗糙的手掌微微发颤。他想起初见小燕子时，那个翻墙摔进后院、抹着鼻涕说要吃叫花鸡的野丫头，怎么也无法将她与镇守大漠的公主联系起来。

"李公公，这......这是真的？"金锁声音发颤，"小燕子她......真成了公主？"

李玉小心翼翼收好圣旨，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可不是！公主在大漠种出会开花的土豆，还开辟了新商道，如今'过去式'的名号，连吐蕃使臣都听说了！"他打开油纸，露出几块造型别致的奶疙瘩，"这是公主特意让带来的，说给你们尝尝大漠的风味。"

柳青捏起一块奶疙瘩，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恍惚间又看见小燕子蹲在会宾楼后厨，偷学他切土豆丝时被辣得直掉眼泪的模样。那时谁能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真能在黄沙漫天的大漠闯出一片天地？

"对了！"李玉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封信，"公主还有亲笔信呢！"

金锁迫不及待地拆开，熟悉的字迹顿时跃入眼帘："柳青哥金锁姐！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是长河公主啦！别以为当公主就威风，我现在管着比会宾楼大一百倍的客栈，还要盯着地里的庄稼！不过这里的冰镇驼奶配油炸土豆可太香了，等你们来，我带你们骑最快的骆驼，看最亮的星星！"

信纸末尾还画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小人，这次中间的小人头顶多了个金灿灿的王冠。金锁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转头却见柳青背过身去，抬手偷偷抹了把脸。

"咱们这妹妹，终究是闯出了名堂。"柳青声音沙哑，"当年她哭着说在宫里憋闷，现在倒好，整个大漠都是她的天地。"

夜幕降临，会宾楼亮起了灯笼。柳青和金锁站在二楼窗前，望着京城繁华的街道。远处钟鼓楼传来沉沉的暮鼓声，惊起一群归巢的飞鸟。金锁靠在柳青肩头，轻声说："等开春，咱们去看看她吧。"

柳青握住她的手，点点头："好，去看看咱们的长河公主。"

楼下传来食客们的谈笑声，伙计们吆喝着上菜的声音此起彼伏。会宾楼的烟火气里，那封来自大漠的信静静躺在柜台抽屉里，与多年前的涂鸦画卷作伴，见证着那个曾经无拘无束的姑娘，如何在命运的长河里，书写出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