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生发

京城的秋意来得格外早，乾隆握着小燕子寄来的鎏金请柬，指尖抚过烫金的"长河公主大婚"字样，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静心苑门前。朱漆剥落的门扉吱呀开启，残荷在风中摇晃，恍惚间又回到多年前那个雨夜——小燕子冒雨跪在殿前，皇后举着凤杖却迟迟落不下去。

"皇后......"乾隆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寒鸦。角落里，身着粗布灰衣的女子缓缓转身，鬓角已染霜白，正是消失在民间多年的皇后。容嬷嬷佝偻着背从内室走出，见到那明黄龙袍，手中的扫帚"当啷"落地。

"小燕子要成婚了。"乾隆将请柬放在斑驳的石桌上，金粉在暮色中微微发亮，"她希望永璂和你们......"话音未落，皇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紧紧按住胸口。容嬷嬷慌忙扶住她，浑浊的老眼泛起泪花："皇上，娘娘这些年......"

"朕当年太糊涂。"乾隆望着满地碎瓷，想起皇后在冷宫绝食时的决绝，想起小燕子替皇后求情时的倔强，喉间涌上酸涩，"若你愿意，朕命人重修坤宁宫。若想留在民间......"他从袖中取出一道明黄圣旨，"这是免死金牌，保你们母子平安。"

皇后颤抖着伸手，却在触到请柬的瞬间缩回。她望着天边南飞的雁群，声音沙哑如裂帛："哀家......只想远远看一眼那丫头。"容嬷嬷抹着眼泪点头："老奴也想看看，当年那个在宫里上蹿下跳的小丫头，如今成了怎样的新娘子。"

而此时的大漠，晚霞将长河染成胭脂色。小燕子正揪着夜冥的银发，把他往胡杨树下按："快说！你们部族有没有能让头发疯长的秘诀？"她晃着刚收到的家书，信里说皇后答应来参加婚礼，"皇额娘在尼姑庵吃了那么多苦，要是能盘个漂亮的发髻......"

夜冥任由她摆弄，赤眸中盛满笑意。他摘下一片沙枣叶别在她发间："听说中原道姑的九连环髻最是好看，明日我便命人去中原请最好的梳头嬷嬷。"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银色沙砾传来，"不过在我眼里，你就算光头......"

"敢说我光头！"小燕子笑着捶他，却突然红了眼眶，"皇额娘其实最疼我了，那次我被容嬷嬷扎针，她明明举着板子，最后却打在了柱子上......"她吸了吸鼻子，"等成完婚，我要在道观里种满她最爱的白梅，让容嬷嬷做观主，天天给皇额娘做桂花糕！"

夜冥将她搂入怀中，远处传来工匠搭建道观的锤打声。夕阳西下时，他们望着新砌的飞檐，想象着皇后卸下凤冠后，戴着道簪在梅树下品茶的模样。小燕子突然跳起来："对了！还要给永璂那小子准备特制的喜糖，上次他说宫里的点心太甜......"

半个月后，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大漠出发。小燕子穿着绣满星辰的嫁衣，怀中抱着夜冥用星砂凝成的琉璃冠，在马车上笑得合不拢嘴。而在京城，皇后换上暗纹云锦的常服，容嬷嬷将珍藏多年的玉簪别在她发间。当马车驶过宫墙时，她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红墙，终于落下了这些年第一滴泪。

两支队伍，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宫墙内的恩怨，大漠上的新生，都将在那场婚礼上，化作长河畔永不熄灭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