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番外篇

御花园的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浮动间，小燕子却闻不出半分香气。她倚在九曲回廊的朱红栏杆上，望着远处景仁宫方向出神。手中把玩的柳叶被撕成细细的碎片，随风飘落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三日前绵忆的满月宴上，永琪抱着孩子时眼底的温柔，知画含羞带怯却幸福的笑容，像一根刺，扎得她眼眶发烫。

"格格，永琪阿哥来了。"小凳子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小燕子猛地转身，露出招牌式的大大笑脸，却在看到永琪手中那盏她最爱的荷花灯时，笑容僵在脸上。灯上还留着去年七夕，两人一起画的歪歪扭扭的牛郎织女。

"小燕子，我......"永琪刚开口，就被她欢快的声音打断。"永琪！你看这冰面多结实，咱们去打滑溜儿好不好？"她不等对方回答，拽着他的袖子就往湖边跑。可当冰面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咔嚓"声时，她突然松开了手。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冰面上交织又分离。小燕子蹲下身，捡起一块碎冰，哈着白气在上面画着圈圈。"永琪，你说知画是不是很可怜？"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不过是老佛爷手里的棋子，就像棋盘上的卒子，只能往前，不能回头。"

永琪猛地抬头，却只看见她仰起的笑脸，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你看绵忆多可爱，眼睛圆溜溜的，像两颗黑葡萄。"她掰着手指，认真地数着，"知画每日里抱着孩子，脸上都有笑了。可你呢？"她突然凑近，呼出的白雾扑在他脸上，"永琪，你每次从景仁宫出来，眼睛里都像蒙着一层雾。"

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拂过永琪发烫的脸颊。小燕子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雪，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那枚他在围场捡到的玉佩，还有一张泛黄的诗帕，上面是夏雨荷的字迹。"还给你。"她笑着说，"这玉佩该陪着它真正的主人。"

永琪的手僵在半空，喉间像塞着一团棉花。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小燕子清脆的歌声打断。"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她一边唱，一边往后退，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永琪，你要好好的。"

三日后，漱芳斋的丫鬟们发现，格格的那些戏服、风筝，还有收集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不见了踪影。只在梳妆台上，留着一封字迹歪歪扭扭的信："老佛爷、皇阿玛、永琪，还有知画，别找我。我去大漠看长河落日啦！小燕子留"。

当永琪发疯般赶到宫门口时，只看到一辆马车扬起的滚滚尘土。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小燕子系在车辕上的红绸带，在阳光下猎猎作响，像一面倔强的旗帜。后来他才知道，那日小燕子在马车上，抱着紫薇送的《西域风物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说："与其三个人在苦海里打转，不如我做那个先上岸的人。"

大漠的风沙里，小燕子遇见了镇守边疆的夜冥。当她站在沙丘上，看着长河落日，听着驼铃声声，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而在京城，景仁宫里，知画正教绵忆蹒跚学步。永琪站在门口，望着妻子和儿子，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知道，小燕子把最珍贵的自由，同时给了他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