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大恩不言谢

第23章大恩不言谢

“雪颜，我并不是要催你师父尽快施展还魂术，你不必如此忧心忡忡。”看到雪颜的样子，欧阳寂和抚慰地轻轻笑了一下，道：“我的意思是，请你把幽魂破尽剑交给我，让我师父来施展还魂术。”

“那怎么可以？”雪颜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欧阳寂和道：“我既不忍叫我师父遭受天罚，又岂忍叫你师父受累？”

“你师父乃众神之首，万不能有事，至于我师父——”欧阳寂和面有不忍，却大义凛然地道：“我已向他言明此事，他说他很乐意为诸神的归来多尽一分心力。”

雪颜没有说话，她不是个自私的人，不会将自己应当承受的危难推给别人，可是换了师父，她却有些犹豫不定。

师父待她恩深义重，她盼了师父一千多年，念了师父一千多年，实在无法接受师父再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沉吟良久，一点儿私心终于占了上风，她迟迟疑疑地拿出幽魂破尽剑，迟迟疑疑地递给欧阳寂和，满面愧色地道：“欧阳公子，大恩不言谢……有劳你师父了。”

“我说过，咱们之间无需客气。”欧阳寂和收起幽魂破尽剑，温雅地笑道：“每一个回到世间的神祗都有复活神裔的责任，你不必把这个责任硬揽在你师父身上。如果这件事情总要有人做，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师父？也许换一种想法，你便不会觉得太过愧疚。”

“你说得是。”听欧阳寂和这么说，雪颜心里果然好受了许多，道：“欧阳公子，每次我们心里难过的时候，你总知道如何安慰我们，你自己却好像从来不会忧愁。我时常觉得，每一个神裔都该是你这种样子，才当得起护佑众生、教化世人的责任，可惜我们却常常像凡世俗人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连神都会为情绪所驱使，何况我们这些神裔？”欧阳寂和淡然笑道：“我有我的烦恼和忧愁，只不过不愿向人说知、徒增别人的担忧罢了。”

“你有什么烦恼忧愁？不妨说出来叫我听听。”雪颜热情地道：“即便我不能为你分担，说出来也会叫你自己心里好受些。”

“不必了。”欧阳寂和化出自己的武器空明剑递于雪颜道：“我拿走了幽魂破尽剑，你多有不便，这把空明剑亦非凡品，你这段时间聊且一用。”

“这怎么使得？”雪颜知欧阳寂和一向善解人意，做事妥帖周到，但他已帮自己除去了心头最大重负，自己又怎好意思再拿走他的武器，是以赶忙推辞道：“我已达上仙之境，摘花飞叶，皆可为剑。你身子虚弱，手边万不可少了武器。”

欧阳寂和不在意地一笑，道：“我自有护体之术，你无需担心。剑法并非我的所长，留在身边无非累赘而已。”言罢，拉过雪颜的手，将空明剑放进雪颜掌心。

雪颜无奈，只得满心感激地收下。

春宵夜凉，隔着咫尺的距离，却见欧阳寂和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雪颜不由关切地道：“欧阳公子，你累了吗？不如早些回房休息。”

欧阳寂和点了点头，道：“好，夜色渐深，院子里风寒露冷，你也早些休息。”

“嗯。”雪颜将欧阳寂和送出院门，回到房间后，本有些困倦，却翻来覆去半晌无法入睡。

她的良心有些不安。

欧阳寂和的师父紫阳圣尊是个慈祥和蔼的老神仙，待她甚为亲切。她不舍得自己的师父施展还魂术，却叫紫阳圣尊去做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有些过意不去。

再者，倘若师父知道了这件事，又会如何看她？

在师父心目中，她向来是个纯真无邪的小狐狸，却不知千余年的岁月，早已使她的心蒙上了俗世的尘。

她也会自私，自私到不惜牺牲别人成全自己。她也会心狠手辣，让得罪自己的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然而她不希望师父知道这些。

在师父面前，她愿放下一切恩怨爱恨，努力做回千余年前的那个自己，就像她的眼睛和心灵从未被千余年来的风尘、血腥、杀戮所污染。

但她唯一不能放下的，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