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来,兄长,对自己这副皮囊自信些。”^^……
苍莽天际挂着密密积云。
放眼望去,细雨如丝,宛若一层斜斜织就的薄纱,在虚空飘摇,于人家屋顶堆积成绵软的一团。
叶瑾钿出门忘记拿伞,走出内廊才记起。
她折返内室,在青瓷大肚缸里取伞,不经意瞥见安静躺在吉祥纹镂空书橱的一本书——
《拿下柔弱书生的九十九计》。
迟疑两息,她捞上书塞进布袋里,提起饭盒出门去。
军器监上工不比她夫君在书院里上课,晚些去也无妨,只是中午只有半个时辰歇息,一直到申时过后才能下工。
走小道的话,步伐快些,军器监离家便只有两刻路程,经过相府后门往西直走,拐两个弯就是。
不算特别远。
住在相府后院的家眷,从小楼往下看,能清楚看见她不紧不慢绕过小水坑的脚步。
张蘅陪张珉猫腰攀在窗边,看她嫂子提着裙摆和食盒,微微晃动雨伞路过。
“嫂子心情好像不错。”她看向做贼一样的兄长,不是很理解,“你哪里看出来她不高兴了?”
张珉顶着一双彻夜不眠的青黑大眼睛,趴在窗台上,依依不舍目送她远去,幽幽道:“你不懂她,她生气的时候不像你,心思不挂在脸上。”
张蘅:“……”
“唉……”张珉翻着手上柔弱书生的话本,很是惆怅,“这破书有什么用,一个个混账东西全靠娘子大度宽宥,没一个擅长请罪的。”
他都恨自己手不够长,伸不进书里打他们一巴掌。
难不成他除了负荆请罪,就别无选择了?
张蘅:“……有没有可能,夫妻之间不需要请罪,只需要略略施展你的美貌就好。”
她长兄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要什么请罪。
美人计一出,嫂子肯定就心软了。
张珉抬眸看她,声音恢复低沉:“你近来又随郡主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上一次看完什么公主与面首的故事,酒后对着公孙朔那厮胡言,说什么要找个男人开荤之类的虎狼之辞。她倒是闹完就忘记此事,却害得相府后院的墙都秃噜谢顶,被某些人夜夜盯梢磨出光泽来。
这次又要做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你这话本跟我看的有什么区别?”张蘅撩起他手中的书籍扬了扬。
只不过——
唔,她看的话本经过郡主精心挑选,甚至是专门请人按照她所述而写,荤素搭配得恰到好处罢了。
张蘅抽出腰间匕首,对着锃亮的刃哈一口气,用袖子擦擦,递到他面前:“来,兄长,对自己这副皮囊自信些。”
张珉:“……”
他卸了她的匕首,塞回去,以行动彰显自己绝不以色侍人的决心。
“行,不说这个。”张蘅正了正自己腰间的匕首,“阿兄倒是说说,找我到底何事?”<
她本来跟郡主有约,欲相携与某几位世家公子一起游湖来着。
说起正事儿,张珉将话本往她书案一丢:“老北宛王快不行了。”
张蘅眨眼:“那不是好事儿?”
老北宛王跟他长子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进入边城掠夺粮食,还要抢走妇人幼儿。
妇人为其逞兽能开人口的奴,幼儿则被烹食。
小王子从小接触中原文化,多次进言,多次被打得身上开花,还要他们这群对手帮他理伤上药。
简直荒谬。
对方若是要死,她先花大价钱买爆竹摆一条街,炸它个三天三夜庆贺一下。
“怎么,兄长担心大王子上位?”张蘅沉吟,“草原各部族不都是推选,或者打一场么?难道老北宛王昏了头,还想举全力推大王子上位?”
小王子是隔壁沙宛国公主所生的孩子,因联姻的关系,并不为老北宛王所喜。这么说来,老北宛王忌惮北宛传给小王子,极有可能会落入沙宛手里,也算情理之中?
张珉说:“我只怕大衍和北宛迟早有一场仗要打。”
身为武官之首,他不可能不出战。
可娘子先前结识的那群朋友,多是点头之交,可以一起蹴鞠,却未必能交心,也未必能事事维护他娘子。
娘子不至于离了他不能活,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排得妥当些,再妥当些。
“那,兄长的意思是——”
“你想个办法,与甜甜结识,若我要出征,你多多陪她。”
“行。”张蘅一口应下,“兄长放心便是。”
她从前就老跟在公孙朔后面,悄悄偷瞄嫂子,却始终未能和对方交个朋友。
现在也算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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