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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登船,吊坠,回春

诺亚一直在窗边呆望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手不自觉摁着胸口,徒劳地想要压抑住狂跳着的心脏,同时另一只手紧抓着窗沿,半个身子几乎都探出了窗户,迫切地想要看清楚海滩边上的景象。

这样定睛一看,他的心脏更加狂跳起来。是的,这四年间他一直渴望看到的那艘幽灵船,可能与里安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那艘幽灵船,属于那位神秘又危险的“幽灵”大人的那艘幽灵船......

此刻就真真切切地停泊在不远处的海滩边上。

这个事实让他几乎乱了全部阵脚。他原本打算熄灯,关好门窗之后就上楼休息,然而现在全顾不上了。

他踉踉跄跄从窗户里脱身出来,快步走到门口,把门锁重新打开,接着就冲出了大门。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月光照亮通往海滩的小路,也照亮了那艘银光潋滟的幽灵船,为诺亚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也正因为如此,没费多少功夫,诺亚很快就来到了幽灵船近前。

远远望去,幽灵船上流动着银光,把周围的大片海面映照得亮如白昼。而近看,船身上附着的银光就更给人造成视觉冲击,几乎片刻都挪不开眼。

诺亚怔怔地看着那片流动的光泽,凑近看,他发觉这些光泽就像那个画家所画出来的那样,随着海面上微小的波涛翻涌,流动,连每一丝游离的银光脉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这并不是最让他惊愕的事情。他盯着那些流动的脉络,脑子里却没有在想眼前的东西,他的思绪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他结束了一天的砍柴工作,准备走夜路回家。夜色浓重,头顶茂密的树林又重重叠叠压下来,让眼前的路更加难辨。

就在这时,那个藏身在树洞里的精灵手一挥,竟然就将他手里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属斧头,变作了亮晶晶的雪斧头。

而那把雪斧头上面就像幽灵船一样,有着冰雪的光泽,还有闪烁的脉络在雪光里微微流动......

他想到此处,慢慢垂下眼睛,掩去眼底半是怀疑半是希冀的情绪,就着咸湿的海风深吸一口气,一脚踩上了连接着海滩和幽灵船的踏板。

踏板也是冰雪铸造而成的,随着诺亚每一次擡脚和落脚,上面都呈现出一圈圈莹白微光,又渐渐消散,好像在代替主人,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表示无声的欢迎。

走过长长的冰雪踏板,尽头矗立着一扇同样由冰雪铸成的大门。穿过大门,诺亚终于进入了船舱内部。

甫一进去,他就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得顿了一下脚步。

内墙,桌椅,各种家具陈设,只见目光所及之处,铺天盖地全是雪光潋滟的银白色,和外面的船身如出一辙。

这是诺亚想破脑袋也不曾设想过会在幽灵船内部看见的景象。他以为这艘船顶多在外面的船身做做样子,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里面的船舱也全部由冰雪铸造而成。

正式进入船舱内部,诺亚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他慢慢挪到船舱正中央,谨慎打量着周围银白色的一切。

船上似乎没人。至少在这个貌似是前厅的地方没有。周围除了一些银白色的家具陈设以外,还有不少叫不出名字的花卉植物。

这些植物都长得郁郁葱葱,给整个银白色的空间平添几分生机。可是诺亚很快意识到,这些植物根本不是正常植物应该呈现出的翠绿色,而是一种和周围陈设极为相似的银白色,又让这份生机多了几分诡异。

而此刻正是深夜,月光透过诺亚进来的那扇大门洒下来,使得这一切冰雪铸成的陈设都在夜色里发出耀眼的雪光。

这又让诺亚一阵恍惚,站在原地怔愣半晌,才有些怅然若失地回过神来。

把前厅转完一圈,似乎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也没遇见有人,诺亚便将目光投向前方,在不远处的前厅尽头看见了一条连廊。

他举步朝着连廊走去。连廊很曲折,但是因为四面八方都由冰雪铸成的缘故,倒不显得幽深,只是四面八方都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好像四面八方都藏满了偷眼看着自己的小人儿,让诺亚多少有些不自在。

连廊不长,很快就走到尽头。

从连廊出来,诺亚发觉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银白色的大房间。不过这里比刚才那个前厅还要宽敞不少,因此墙上的冰雪面积也不小,白晃晃亮晶晶直晃人的眼。

但是这个大房间里最瞩目的,当属矗立在屋子中央的一只巨大牢笼。

这只笼子大概有十五英尺见高,通体也是由冰雪铸成,根根冰栏杆上都闪烁着耀眼的寒光,配浸染在上面深深浅浅的血色,让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诺亚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放轻脚步小心翼翼朝着那只巨大的冰笼挪动过去。

然而这里实在太静了,哪怕这样刻意隐藏住脚步声也难免会被人察觉。

就在诺亚走到离冰笼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冰笼里面突兀传来一阵急促的叮呤哐啷声。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笼子中间窜出来,一溜儿窜到诺亚面前,紧紧贴着冰笼的栏杆,又因为太过寒冷发出一声惨叫:“诶呀,诶哟......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犯了,不仅不敢犯,我以后离海星镇远远的,我绝不来您的地盘碍您的眼,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这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留着小胡子,凑近栏杆,一面以手捶地,一面仍然从喉咙里哀哀嚎着,声音震耳欲聋,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然而窜到诺亚面前,看清眼前人的样子,他嘴里的嚎叫声就戛然而止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片刻,小胡子嗨了一声,似乎感到非常扫兴,一面小声咒骂着一面哀怨的神情骤然变得恶毒起来:“还以为是那位大人呢......怎么是个没见过的毛头小子!我呸!浪费感情!”

说着又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斜乜着诺亚,同时猛然凑近栏杆,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诶?对了!你这小崽子是怎么来到船上的?而且还不是以罪犯的身份?难道是那位大人随手带回来的小玩意儿?”

他恶毒的笑容更加放肆,竟然从冰笼缝隙里伸出手就要抓向诺亚:“来啊,小崽子,小宝贝儿......来这边陪我玩一......”

他凑得离栏杆太近,嘴又张得大,唾沫星子横飞,让诺亚总疑心飞到了自己脸上。

诺亚于是脸色更冷淡了些,脚下也有些嫌弃地往后挪了两步,一边仍在思考着这只冰笼以及笼里这个神经兮兮的小胡子到底都是什么来头。

思考半晌没有头绪,正想着要不要勉为其难跟小胡子攀谈两句,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周围似乎显得有些太安静了。

他皱了皱眉,擡起头,没想到正对上小胡子惊恐的面庞。

小胡子那句话只说了半截,看他脸色,剩下半截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给活生生吓回去的。

诺亚觉得蹊跷,顺着小胡子的目光看过去,想弄清楚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结果定睛一看,他竟然正死死盯着自己胸前的那只小吊坠。

他显然认得这个吊坠!

诺亚心里不由一跳。他几乎顾不上别的,两步上前凑近小胡子,胸前的小吊坠也随之在小胡子的眼前轻轻晃荡着:“你认得这个吊坠?对吗?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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