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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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札记】
"亲密关系的初航者常如观测双星系统，既渴望引力交织的稳定轨道，又警惕潮汐力撕裂自我边界。但若有人以同步辐射般的恒定存在证明：当两颗星辰的磁场足够契合，再谨慎的轨道计算都会坍缩成跃迁的量子态——那便是灵魂选择相信的第一性原理。"（摘自江蓝雪诊疗手记）
深春的梧桐絮飘落在青石台阶上，江蓝雪将米色羊绒围巾又裹紧了些。她蹲在第三座墓碑前，指尖拂过"江露薇"三个字，露水沾湿了袖口缀着的珍珠纽扣。三束花在晨光里舒展花瓣——给母亲的洋桔梗还带着花店玻璃纸的折痕；给二姐的素馨花插着她少女时代束发的缎带；而大姐墓碑前，露薇花红得像是她送给自己那条能“缚住厄运”的红绳。
"妈妈，姐姐，很久没来看你们了。"她将落在墓碑顶端的枯叶轻轻拨开，露出底下镌刻的花纹，"我刚回国度假，过几天还要走。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们放心。"晨风掀起她风衣下摆，腕间银铃铛发出细碎声响，惊飞了栖息在柏树枝头的灰喜鹊，“大姐，我收到你的邮件了，我在试着和纪沉舟相处。你说的对，你们没有看到的世界，我替你们去看；你们没有经历过的感情，我也会好好感受。”
手机在风衣内袋震动时，她正用湿巾擦拭二姐墓碑角落的苔痕。兰心莹元气十足的声音冲散了墓园薄雾："亲爱的！我论文交上去了。出来玩呗！我在cafédeflore占了靠窗老位置，你猜今天甜品师是谁？就是给咱们做过生日蛋糕的pierre！你快来！"江蓝雪听着电话那头刀叉轻碰瓷盘的脆响，忽然注意到自己映在黑色大理石上的倒影——唇角不知何时漾起了笑涡。
玻璃穹顶滤下的阳光在蓝山咖啡表面晃出金圈，兰心莹挖起一勺覆盆子慕斯冲江蓝雪挑眉："你们现在进展到哪步了？"奶油沾在她缀着小雏菊的美甲上，像落了三粒雪籽。
江蓝雪捏着银匙搅动拉花，矢车菊图案碎成细浪。她低头时发丝扫过锁骨处的珍珠项链，"发乎情止乎礼。"阳光正巧掠过她睫毛投下蝶翼似的影，遮住了眼底微澜。
"哦~"兰心莹的尾音拖得很长，叉子戳进草莓挞时带起簌簌落下的糖霜。桌角虎斑猫突然竖起耳朵，伴着手机震动声在柚木桌面跳起圆舞曲。江蓝雪接起电话时，纪沉舟低沉的嗓音混着海浪的余韵传来：“蓝雪，明天飞机，早上7点，我去接你。”
“好，知道了。”
兰心莹的雕花叉子撞在瓷碟上发出脆响，"你又要去哪儿？"
“m国。他要去谈一笔生意，我也一起过去玩几天，然后直接从m国飞回冰岛。”江蓝雪伸手接住窗外飘进的梧桐絮，绒絮在她掌心轻轻颤动。
“不是吧！”兰心莹忽然夸张的捂住心口，腕间叮当作响的手链扫过甜品架，"你俩这确定关系才几天？就他走哪儿你跟哪儿了？"她拈起餐巾拭去江蓝雪袖口沾到的奶油沫，"蓝雪，你可别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我懂你的意思，”江蓝雪笑着抿了一口拿铁，“我又不是小女孩了。心里有数。”
“就因为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真正涉足过感情，我才担心。”兰心莹看着江蓝雪发亮的眼眸，有些忧心的说。蓝雪封闭自己那么多年，突然初涉情场，生嫩的很，看似不激烈，但是倘若真的陷入了，怕是一次就燃烧到底，没有第二次了。所以她很担心她被伤到。毕竟，在蓝雪那疏离而冷静的外表下，包藏着一颗纯真的女儿心。
落地窗外掠过骑单车的少年，车轮滚动声惊醒了趴在桌角的虎斑猫。江蓝雪指尖摩挲着咖啡杯边缘的咖啡渍，忽然将沾着奶泡的银匙倒转，在桌面画出爱心与问号交织的图案，"莹莹，你说，人类为什么需要爱情？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望着窗外紫藤花架下拥吻的情侣，“所以，我打算写一本爱情心理学方面的书，可能会用到你和若干前任的故事。"
玻璃柜里新出炉的马卡龙泛着珍珠光泽，服务生正往她们这桌端来榛果舒芙蕾。兰心莹忽然伸手按住江蓝雪微颤的腕骨，红宝石尾戒在午后的光线里洇开一片暖色："我的故事你随便用。我支持你做任何想做的事。”她将舒芙蕾推过去，看着糖霜在闺蜜眼底映出细碎星光，"不过，千万不要丢了自我。"
叮咚作响的门铃惊起窗台白鸽，江蓝雪望着舒芙蕾表面缓缓塌陷的糖霜，忽然想起她在妈妈墓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妈妈，我一定会让自己幸福的。”
晨光微熹，纪沉舟的黑色迈巴赫准时停在了江蓝雪公寓楼下的梧桐树旁。他倚在车门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半杯美式咖啡，黑色风衣下摆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扬起。当江蓝雪拖着那只灰色rimowa行李箱出现在玻璃旋转门后时，他立即饮尽咖啡，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行李。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比这春日晨风要暖上许多。
"睡得好吗？"他低声询问，另一只手已经为她拉开后座车门。车内有淡淡的雪松香气，座椅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可颂和一杯黑咖啡。
江蓝雪钻进车里，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嘴角不自觉上扬："还行。"她侧头看向他，"你呢？"
男人唇角微扬，后视镜映出他带着倦意却依然明亮的眼睛："想到今天要和你一起飞十几个小时，睡得不太好。"
江蓝雪轻笑，捧着咖啡杯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晨光透过茶色玻璃在她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打翻的调色盘。
机场的喧嚣扑面而来时，纪沉舟已经自然地接过她的护照。他推着两人的行李，江蓝雪走在他身侧，偶尔被急匆匆的旅客撞到肩膀，男人便会不着痕迹地往她那边靠近半步，手臂虚虚护在她身后，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弧度。
"沈一南不一起去吗？"江蓝雪注意到他助理的缺席。
"他带着团队昨天已经出发了，"纪沉舟将护照递给地勤，回头看她，"先过去打点相关事宜。"他说话时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过安检时，他接过她脱下的浅灰色羊绒外套，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将衣物折叠整齐放进托盘。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江蓝雪注意到他腕间那块百达翡丽在x光机的蓝光下闪烁着低调的光芒，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内敛却不容忽视。
登机后，江蓝雪看着商务舱的双人座椅，挑了下眉，“我以为纪总一定是坐头等舱的。”
“我不想离你那么远。”纪沉舟放好行李，在她身旁坐下时，机舱里响起轻柔的登机音乐。
当飞机开始滑行，她望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忽然开口："每次起飞的时候，都会有种奇怪的失重感，像是被抛进另一个时空。"
纪沉舟侧眸看她，发现她纤细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攥紧了座椅扶手。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去："不喜欢这种感觉？"
"说不上喜欢或讨厌。"她轻轻摇头，却没有抽回手，"只是觉得，人生很多时候也是这样，明明是自己选择的航线，却还是会有失控的瞬间。"
他低笑了一声，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如果人生可以完全掌控，可能也会失去很多乐趣。"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就像跳伞，最迷人的就是自由落体那几秒。"
当飞机进入平流层，江蓝雪从包里拿出那本《爱情心理学》，深蓝色的封面上烫金的标题在机舱灯光下微微反光。她翻开夹着书签那页，指尖停留在关于"爱情本质"的章节。
纪沉舟合上手里的财经杂志，饶有兴趣地转向她："新的研究兴趣点？"他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江蓝雪耳尖微微发热。
"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最近在思考，爱情到底是一种本能，还是一种社会建构。"她指着书页上的一段话，"你看，这里说中世纪欧洲的骑士之爱，其实是一种高度仪式化的情感表达。"
纪沉舟凑近了些，肩膀轻轻贴着她的："结论呢？"
江蓝雪沉吟片刻，翻到另一页做了标记的地方："还在思考。有观点说爱情的本质是'需求'的投射，人在不同阶段会被不同特质吸引，本质上是在寻找自己缺失或向往的东西。"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观点说，爱情帮助人完成深度自我认知，就像哲学家阿兰德波顿说的——婚姻是面镜子，照见自己最隐秘的恐惧与渴望。"
她擡头看向窗外的云海，声音轻柔："不过，我想，也许人类文明的终极奢侈品，不是独善其身，而是与他人共筑意义的勇气。"
纪沉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目光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停留："所以，你觉得我对你的'需求'是什么？"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江蓝雪擡眸对上他的视线，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的眼神太直接，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早已看透她的理论在他这里并不完全适用。
"...我不知道。"她合上书，微微别开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也许你该自己回答。"
纪沉舟低笑，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回来看着自己。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暖。
"江蓝雪。"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认真，"如果非要按你的理论解释，那我可能是个例外。"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邃如海："我对你的'需求'，大概就是'你本身'。"
机舱内的灯光映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江蓝雪呼吸微滞。她注意到他今天没有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着，露出一小片锁骨。这个随性的细节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亲近。
"这不符合心理学理论。"她试图用学术来掩饰自己的慌乱，"每个人都会被特定的特质吸引..."
"吸引我的特质就是你。"纪沉舟打断她，手指滑到她耳后，轻轻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你的眼睛在思考时会微微眯起，你早上只喝黑咖啡，但下午和晚上喜欢摩卡或拿铁，你读书看到喜欢的句子会不自觉地念出声..."他每说一个细节，就靠近一分，"这些就是吸引我的'特质'。"
江蓝雪感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窗外，阳光穿透云层，在机舱内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晕。她忽然想起兰心莹的警告，却又在这一刻觉得那些担忧都变得遥远。
"蓝雪，"他轻声问，"你想和我一起'共筑意义'吗？"
江蓝雪没有立即回答。她将目光投到窗外那一片深邃的蓝。忽然想起《小王子》里面的一句话：“当一个人总是从三万英尺的高空俯瞰芸芸众生，他对这个世界自然有独特的思考。他的视野是如此广阔，人的狗茍蝇营却显得那样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