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不语,心动无声
关心不语,心动无声
你以为自己做得不动声色,可一个人切切实实的关心,又怎可能藏得住呢。
你还是保留着泡茶的习惯。每天早上见到他,总会甩给他一个杯子,嘴上却依旧嘴硬地说:“泡太多了喝不完,便宜你了。”杯中是你根据当天的天气、课程安排,甚至他昨晚有没有咳嗽,悉心调配出的茶——而那味道,总是刚刚好合他胃口。毕竟这是你曾经,用了很多年一点点试出来的结果。有一段时间他总轻咳不断,后来你便在寒冷的清晨多加一丝金银花与生姜。他没问过你为什么,甚至也从不承认那茶对他有多好,但他喝得很快,从来没有剩下一滴。
冬日清晨,他的手冻得发红,站在大礼堂门口发呆。你照旧不说话,只是把一杯热茶轻轻放到他桌边,然后从他身边绕过——是他喜欢的绿茶,不加糖,只放一点点茉莉。你没有回头,他也没有说谢,只是那天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咳嗽一声。你走远时听见他低低地吸了口气,然后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你也偶尔泡你爱喝的奶茶,他接到后一如既往地皱起眉:“太甜了。”你回敬道:“都说了是喝不完顺便给你的,我爱喝这个,你爱喝不喝。”他总是皱着眉喝完,然后把空杯子推回来,没说一句话。但第二天你再泡的时候,仍旧会准备两杯。
他不再回嘴,但再没拒绝。
斯内普在他的学生时期也毫无疑问是个学霸,经常出现在图书馆挑灯夜读。你总是恰好出现在他深夜还留在图书馆的时候,装作自己也有未完成的功课,实则静静研究黑魔法和下一步计划。但你从不坐他旁边,只是在隔他一个桌子的对面,安安静静地写字、翻书。有时候他累得几乎伏在书页上睡着,而你就悄悄用魔咒给他披上披风,再悄无声息地坐回原位,继续自己的假装。
他偶尔擡头,总能看见你。你偶尔擡头,也总能安下心来——他还在。
有一次他困得闭上了眼,你看着他苍白而安静的侧脸,忽然心中一阵微涩:他太瘦了,瘦得像一根撑不住风的羽毛。你忍不住想,如果没有你,他会不会就这样在某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熄灭。
从前那盏图书馆角落里常常燃尽的蜡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熄灭过。——因为你总会在它快要熄灭的时候,默默地,换上一根新的。
你总想着把他推向莉莉,推向那个他曾经深爱一生的女孩。你希望他能真正幸福,但你不愿相信这个幸福自己也能给,也不愿相信你已经在他心里激起了涟漪。你愿意退后一步,像一块垫脚石那样,为他搭一座通往光明的桥。
那天莉莉和詹姆他们从走廊远远走来,笑着和你们打招呼。她眼中有阳光,笑意温柔,你看到他眼中短暂的光亮,像是被记忆唤起的一丝柔软。但这光很快就被他惯有的冷漠压下。他嘴角动了动,语气里带着一点讥讽的锋利。
你知道他嘴硬的习惯,知道他总在她面前口是心非,知道他正要说出一句你清楚会让她不快的话,你下意识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
只是短暂的一触,他便顿住了。眼神扫过你,像是疑问,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地说:“你作业写完了?”
莉莉笑着回答,声音轻快,没察觉你们之间悄然交换的暗语。你也笑着点头,装作只是朋友间的随意提醒,像每次考试你提醒他太累了那样自然。
可他第二天却在图书馆找到了你,坐在你对面,低声问:“你为什么总是阻止我说真话?”
“真话有时候不是她想听的。”你语气平静,“你太锋利了,她不习惯。”
“可那是我。”他盯着你,语气低哑,“你似乎总想让我变得——更像她能接受的样子。”
你手指还翻着那本《黑魔法发展史》,书页边角微微翘起,像你的心思一样藏得并不完美。你没擡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因为你想让她留下。”
他没有再问。书页的沙沙声在沉默中翻过去,你听不出他是理解了,还是难过了。可从那一刻起,他已经意识到,有个人总是在替他守住某些他自己都舍不得的温柔。
莉莉有一次在图书馆落下了一本《高级魔药理论》。你知道她第二天魔药课要用到这本书,于是悄悄把它放进了斯内普常用的书桌抽屉里。没有署名,没有提醒,你甚至用了个轻微的移形咒,只为避免被他发现。
你没说,也没打算让他知道是你做的。
可他显然明白了。
“她说谢谢我。”他在你走进魔药教室前,倚在门口,语气淡淡地开口。像是在随意陈述一件与你无关的事,“可她不知道是你帮的。”
你脚步一顿,没看他,只是轻声答了一句:“她不需要知道。”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你背后,没有追问,也没有反驳。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看着你走远。
风从走廊穿过,掀起你袍角的一角。他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你们在魔药课上的配合是无须多言。摘草药、切片、控温、加料,动作像水流一样流畅,像一支排练过无数次的舞。他负责主导熬制,你则默契地完成所有辅助操作。他甚至不再翻书,因为你总能在他需要前,把下一种材料递过来,切成恰当的厚度,分量不差分毫。
下一个步骤,他故意停顿了一拍没动作,停在坩埚前眉头紧锁,像是在等你先动。你没有说话,只是从旁边轻轻推过去一瓶按时序该用的月长石粉。你若无其事地开始处理碎银草,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看了你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淡淡地低头继续搅拌。
空气中,有种说不清的东西缓缓升起——像旧日回忆中才有的默契感,却从未真实发生过。
有时他会擡头看你一眼。你总是低着头装作认真搅拌药剂,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但你其实知道,他在看你。就像你知道你自己也在偷偷观察他,观察他情绪的细微起伏,观察他是否又在深夜偷偷咳嗽,是否因睡眠不足而眼圈发青。
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好,就像从前斯内普教授对你那样,嘴硬地从不表露一句关心。但你不知道,他跟曾经的你一样,心里早就起了涟漪。他开始不自觉地在课后等你一同离开,开始记得你偏好的茶叶顺序,甚至在你忘记带羽毛笔时递出自己的,嘴上却说:“别拖慢进度。”
他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也许你自己也不明白。你只是无法忍受他再孤单一次、再受冷风侵骨一次。你见过他独自一人坐在长廊阴影下的模样,那种倔强的寂寞几乎让你透不过气。你不想他再一个人熬过那些无人问津的夜晚,也不想他再冷眼旁观别人有欢笑、有陪伴,而他只有安静和影子。
所以你靠近,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后退;你递茶、递药材、递温暖,却始终守住那条不越界的线。你心里知道,这份关心不会被他轻易误会——因为他太聪明,也太敏感,他会知道,你从未施舍,只是在悄悄地陪他,走一段他原本以为只能独行的路。
你知道莉莉的生日快到了。某天傍晚,你随口问了一句:“你打算送她什么?”他皱起眉,语气里带着惯常的防备与不耐:“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你没再追问,只是点点头,像是在附和。可那晚你悄悄写下了一张小卡片,用的是你变换过的字迹和魔咒气息,连墨水的气味也处理得和他习惯的风格相近。
卡片上的字句温柔细腻,不像是你一贯的语气,更像是他藏在心底、说不出口的那些话。你没有署名,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默默地把它放进了她的书包外侧夹层。
后来你在走廊尽头看到莉莉,她轻声对他说了句谢谢。他没有解释,只是低头应了一声。
那天晚上,你照旧坐在图书馆里,坐在他对面的桌子边。你刚摊开笔记,他忽然低声开口:“你明知道这只会让我更难受。”
你手里的羽毛笔微微一顿,却没有擡头,只是淡淡地说:“可我以为你会开心。”
他没有再回应。蜡烛的火苗轻轻晃动,映出你们之间那一段无人言说的静默——你以为是在为他铺路,他却早已看见了你悄悄退让的背影。
你一直以为,只要你退得够远,他就能更靠近光一点。
你悄悄替他说他不愿说的话,悄悄修补他表达不了的心意,把他手中尖锐的碎片一一打磨成柔软的温度,然后默默地放进别人手里。
你不奢求回望,也从未期待他会看见这一切。
可他都看见了。
你低估了他的敏锐,也高估了自己的伪装。
你为他做的每一件小事,他都记得。他不拆穿,也不感谢。他只是一次次地看着你,然后什么也不说。
而你呢,你也只能什么都不说。
因为你知道,你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被看见。
你只是,不忍心他再孤独一寸,不忍心他对着一个不属于他的背影,把所有真心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