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皮肤白,也细腻,无论春夏秋冬,摸着都像一块温润柔软的玉,发梢也是软的。她曾经喜欢用手指圈他的小臂,用力收紧拇指和中指,试图圈紧。也踮脚摸他的头,他总会无奈地看着她,然后低下头迁就。尽管看着冷冰冰,但只要熟识,就知道他这个人心有多软,脾气有多好。
他是以什么样的决心,把一个个滚烫的烟头按在手臂上的?
不疼吗?
“你……你……”
她一时咋舌得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言辞。
他将鼻子埋在她的颈窝里,就像一个高
反的人抱住了一罐氧气瓶那样深重的喘息。她所有愤怒的、想要刺痛对方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茫然地看着他那纵横手臂的伤疤。
指腹下皆是粗糙的触感。宁瑰露想起在西北时,参观洞窟文化,用手指抚过瘢痕创创的壁面,那被挖凿、掳掠的精美艺术成为受创伤的罪证。
天女面目模糊,似哭似笑,极乐也变作地狱。
她不知该问什么。
问他疼吗?——废话,火烫谁身上都疼。
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一摊药已经给出了显而易见的答案。
问他伤疤怎么处理?——他要是会处理,疤痕便不会变成顽固瘢痕。
手指抚过那累累创痕,像也被火燎了一道,刺得指心发疼。
话在脑子里、嘴里,打了好几个转,最后却只能说出一句发颤的、而又无可奈何的:“……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不疼,”他声音很轻,像解释、像蛊惑,带着病态的、不可遏制的依恋,“每次烫到,我就想起你给我上药的样子,伤口就一点都不疼了。”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心和肝好似拧在了一块,要从心口揪出一把血做的水了。她垂着发红的眼睑,掌心慢慢用力扼紧了他的小臂,那发红的伤疤被重重地握出了一道发青的白痕。他的手臂不可思议地在抖,她问他:“现在疼吗?”
他缓缓摇了一下头,回答:“不疼,很……幸福。”
“可是很丑。”她陡然松开手指,盯着那密布的伤疤,又看向他,冷静地说,“已经丑到我不想碰了。”
他手指神经质地弹了弹,仓促抓住了她要拿开的掌心,“对不起,我……”他将衣袖纳下,遮住了伤疤,“我知道不好看,我以后只穿长袖……别讨厌……我。”
“庄谌霁!”宁瑰露重声叫他的名字。
他这样听话,这样委曲求全,让她觉得,这段关系里对不起的人好像是她,好像是她把他推向这个境地。
“你不要这样,”她攥紧了他的掌心,一遍遍摩挲他的手指,语气已经无法再责备、迁怒起来,近乎妥协,“不开心就说,痛也要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到底要死扛到什么时候?”
“不痛,真的不疼。”
他该怎样和她形容?那感觉就像钉子锲进墙里,墙是不会觉得痛的。
他感觉到肩胛骨在发颤,神经质地抽搐。他用手按了按,试图控制那种反常地抖动。
她注意他的动作,问他:“肩膀痛?”
“没有……”
他又是要那样若无其事地笑。她先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掌心贴着他的肩颈锁骨,轻易感觉到了细微的抖动。
“没事,应该是肩周炎。”他握开了她的手指。
宁瑰露自己就有一点轻微的肩周炎,哪能不知道肩周炎的表现?如果是肩周炎,肩膀一块定然是肿胀隆起的一块,肉眼可见的硬邦邦。但他肩颈的异常显然是一种植物神经紊乱反应。
她闭了闭眼睛,睁开眼时已经恢复得理性,“你没事,一切都很好,是吗?”
他唇掀了掀,习以为常地给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嗯……”
她也跟着笑了一下,好像说“行,没事就好”,然后坚决地掰开了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那你接着睡,我走了。”
“你要去哪?”他急急攥住了她的衣摆。
“你刚刚没听到吗?”
她用手指敲了敲表盘,“快五点了,我去接人下班。”
他嗅闻到了她身上淡淡酒气,“你喝了酒。”
“我叫代驾。”
他攥着她衣摆的手指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在她再度回头看他,摆出不耐烦的姿态时,他才艰难地说:“时间……还早。”
她握着手机的手稍稍一顿,好整以暇地问他:“所以呢?”
“能不能……晚点走?”他从没说过这样挽留人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艰难。
可他明白,如果不说,她真的会转身就走。
她高高抬起的眉梢此时才有放下的趋势,她说:“你睡吧。”
他攥着她衣服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不明缘由地笑了一下:“我没说要走。但你不睡,我就出去了。”
“不困了。”他低声说。
她叹口气,从他手里强硬地揪出衣角。好好一件衣服快被攥成腌菜梆子了。
见她往外走,他立刻坐起身,药物后遗症却不可小觑,令人头晕目眩,难以站起。
“马上回来,别跟着我。”她撂下一句,没几步便走出了卧室,又从客厅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