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陈启明的承诺
那天，陈启明在孟柯家待得很晚，直至快吃晚饭时，李云梅留他吃了饭再回去。
陈启明却摇头：“不了，阿姨，晚上我答应了老妈回去吃饭的。”转朝孟柯说：“柯柯，我带了一些笔记和试卷过来，你有空帮我送给杜鹃一下，我答应过她，要给她的。”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叠卷子和笔记本来搁在书桌上。
“哦。”孟柯应下，眼睛盯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灌篮高手》动画片头也不回：“她最近好久没有来我家玩了，每天都碰不到，好像不在家。”
李云梅道：“最近矿山的老市场要拆迁了，她爸妈在到处找合适的铺面，她爷爷奶奶帮不上忙，要在家做饭照看杜丽和杜超，只能让杜鹃在市场里看摊位了。难得你给了这么多笔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看呢！”说着遗憾地拍了拍那大叠笔记和试卷。
“啊，那她岂不是没什么学习的时间了么？”陈启明下意识地担忧。
“可不是嘛！”李云梅眉头紧锁：“以杜鹃小学时的成绩，本来是能够和你一起在附中读书的。可现在她不光留在了纺织厂中学，还每天被家务事缠得脱不了身，她爸爸、爷爷和奶奶都不怎么在意她的学业，她妈更是巴不得她辍学帮着家里做生意才好。很多时候我真是佩服这个女孩子，即便在那样的艰难的环境中，也像一颗杂草般充满韧劲。明年夏天你们就要面临中考了，真希望她这一次能够考上心仪的学校！”
送走了陈启明，李云梅回家看到已经六年级毕业的孟柯和凌闪闪二人仍呆坐着电视机前，张着嘴望着银幕里樱木花道耍宝，笑得前俯后仰。
“呃……”李云梅额上冒出一排黑线——这俩家伙什么时候才能长进点儿？！
凌闪闪和孟柯丝毫感受不到她的焦虑，两个人边喝着橘子味的汽水边聊剧情。
“流川枫这个进球好帅呀！真希望湘北能够赢！”
“不可能，这一场比赛赢的一定的陵南。”
“为什么？”女孩问。
“因为之前我就已经看过了呀！哈哈哈——”孟柯笑弯了腰。
“……”
李云梅忽然觉得像在带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当天晚上，孟家人早早吃过晚饭，孟柯下楼和凌闪闪等人骑自行车，李云梅也拿一把大蒲扇到一楼四季食品店门口坐着和梁丽花、刘利娥唠家常。
三位家长诉说着对孩子即将升入初中的担忧。
梁丽花道：“笑笑还好，她从小就自觉，学习方面是不要我和老凌操心的。不光在学校表现好，成绩要是下降了一点儿，她比大人还急。这次她能考上附中，也是在我和老凌的意料之中。闪闪就跳脱多了，行事作风不拘一格，这次留在了纺织厂中学，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考上高中。”说着轻轻一叹，脸上是明显的担忧。
李云梅安慰：“附中也没有那么神奇，每年也有考不上高中的。纺织厂中学是没那么好，可每年总有几个考去附中的。闪闪做事有自己的风格和思维方式，我反而很欣赏她的洒脱呢！她其实小升初考试之前复习得很好，要不是考试当天吃坏了肚子，说不定就考试附中和孟柯他们做同学了。所以啊，你不要焦虑，我觉得凭闪闪的聪明机灵，哪怕是在纺织厂中学，也能脱颖而出，到时候考去附中的高中部。”
这番安慰让梁丽花的脸色缓和不少，刘利娥却皱起了眉——她也在担心芊芊呢！
李云梅又道：“芊芊也不要担心呢！现在很多重点高中都会招收一部分的体艺特长生，只要专业过关，能够降低二三十分的录取线呢！”
“那是怎么回事呢？”刘利娥来了兴趣。
李云梅解释：“市里每年都有很多文艺汇演和文体比赛，各个高中，特别是师范重点高中，就会在每年中考前发布公告，特招一批体育、艺术类有才华的学生。只要通过了他们学校的专业考核后，再跟学校签订合同，等到中考时成绩过了最低录取线，就能被那些学校录取了。我听说附中在体育方面招篮球和长跑特长生，文艺方面招唱歌和舞蹈特长生。芊芊从一年级开始就是文艺委员，唱歌、跳舞都挺好的，到时候若成绩跟不上，就在初二时送出去培训一下，说不定就能曲线救国。”
刘利娥昏暗的眼睛放出光彩——她想起蒋芊芊每次看到电视上有歌舞表演，就会跟着边唱边跳，而且还挺像那么回事。
她呐呐道：“还有这样的事啊，挺好的。李老师，要不是听你说，我都不知道呢！”
梁丽花打趣：“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我家闪闪也喜欢唱歌跳舞，要是初中成绩不好，咱们就一起把两个女孩子送去学唱歌跳舞，怎么着也要考上高中读个大学。”
刘利娥点头：“嗯！”转朝李云梅：“谢谢你啊，李老师，听你这样一说，我的担心少了一半。”
李云梅微笑：“别谢了，咱们都是一栋楼的邻居，我也希望看到芊芊、闪闪她们好。”
仨人正说笑着，小区门口闪现一个身影，真是一身疲惫的杜鹃，她拎着两个超大的塑料袋艰难走近。
李云梅和梁丽花见状，快步走过去帮她接过袋子，诧异问：“鹃，你这提的什么呢？”
“哟，这袋子也太重了吧？怎么让你一个女孩子拿？”
杜鹃眼圈红红的，支支吾吾：“是……别人预定的货物，晚上要来拿。”声音有气无力。
李云梅一听就知，肯定是陶彩云逼着继女提重物的——自杜鹃上初中后，她越发地嚣张跋扈，不光家里的活都丢给继女，还强迫其在周末顶替自己守摊位。而她生的杜丽和杜超，则穿梭在各种补习班之间。
厂子里即将一刀切的流言传得越来越盛，厂办根本无暇顾及职工的家庭生活，宿舍里的人们也忙于生计，陶彩云更加无所顾忌。
李云梅和梁丽花帮着杜鹃将货物提上楼，但只到三楼，她们可不想上去看杜家人的脸色。
自大字报事件后，杜家人看谁都觉得就像是背后写大字报的人，跟楼里的邻居们更不来往了。
李云梅道：“鹃，你把东西拿上去后，到二楼来一趟，今天陈启明过来了，给你带了些笔记和试卷，你拿回去好好复习，争取明年也考上附中。”
提起这个名字，杜鹃心中一动——自初一去到不同的学校后，两人就只偶尔在小区里碰到了，另外还在孟柯家遇见过几次，那时陈启明也都带了笔记和习题册给她，还叮嘱她好好做题，有不懂的可以问自己。可是他又哪有时间给她解答呢？于是抢时间做完题目后，她基本都是去问学校的老师。初二整年，陈启明都忙于参加各种竞赛，他在附中是重点班的尖子生，更是学校里数学竞赛队伍的领军人物，经常去外地参加集训，再不就是去其他学校交流比赛，校园生活丰富多彩，哪里又会想得起曾经和小学同学的约定？
在杜鹃笃定对方早已经忘记了曾经的约定时，陈启明又趁着放假给她送来了笔记本和习题册以及试卷。
杜鹃的眼角瞬间湿润，在孟柯家拿到那些资料后，她对李云梅道：“李阿姨，请您下次看到陈启明时，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回到家，杜鹃坐到客厅阳台的小床上翻阅这些笔记和试卷，发现陈启明的笔记纪录非常详细。她隐隐记得，对方曾说过，早在读初中时，他就已经提前把高二的数学内容学过了，可眼下这些笔记却纪录得详详细细，难道是特意为她记的？
她的心暖暖的，再次想起了那个曾在小学毕业前的约定——努力考上附中，再次成为同学！
她对生活失望的心又一次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打开一本笔记就认真翻阅起来。
可才看了不到十分钟，就听得一声暴怒的吼叫：“杜鹃——你个懒丫头，回来都这么久了还不做饭？等着老娘来做么？！”
杜鹃回头，陶彩云已经站在了门口，正一脸生气地盯着自己。
她赶忙放下书本，嘟囔一句：“马上去。”边将书收好，朝厨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