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中尉在关键时刻被无缘无辜地关了禁闭
毛占魁真像三姑在最后一刻所想的那样背信弃义欺骗耍弄了她吗？不是，这全是她的误解.毛深深地爱着她，即使是在最后一刻也丝毫没有动摇过。但为什么没有按时到场呢？事情是这样的：
盼望已久的愿望明天就要成为现实，毛占魁高兴得一宿都没有合眼。他想了许多，是的，为了这桩婚姻他很有可能要脱去这身军装，离开他战斗多年不能说不留恋的部队，不仅如此，他还有可能因抗拒上级领导的旨意而受到处罚。然而，这一切他都不在意，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他可以做出任何牺牲。离开部队以后，他很有可能还要离开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这，也无所谓。不是吗？能跟随爱人回到自己父亲的祖国，也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嘛！或许他跟三姑很有可能失去一笔偌大的财产，可这又有什么遗憾的呢？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再创家园，不是更有意义、更有乐趣吗？他们会在一整天紧张而愉快的劳动之后，双双守候在温暖的瘪勒搭（пeчka——一种旧式取暖用的铁炉子）旁——他还不知道在中国内地的住房中没有这种单单用来取暖的炉子——读他们共同喜爱的书；他们还有可能生一大帮孩子。最好是女的像她，男的像我，一家人和和睦睦，乐陶陶地相聚在一起，不离不弃，尽享天伦之乐。啊，真好！真好！在黑暗中，他禁不住笑出声来……
天刚蒙蒙亮，他就爬起来，洗脸，刮胡子，还对着镜子把他那头美发梳了又梳，最后他找出一套崭新的西服穿上，把三姑不久前送他的那条带龙图案的领带扎上。在他做着这一切事情的时候，跟他合住一套房间的潘捷列夫上尉，斜躺在床上，瞪着一双狡黠的眼睛，笑眯眯不怀好意地注视着他，还时不时地怪里怪气地吹一声口哨。毛占魁没有理会他，独自一人有条不紊地忙着，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收拾利索了以后，天已大亮。他在镜前最后照了一下，满意地打了个扉了，便转身向营房外走去。就在这时，司令部的一位通讯员驰马向他疾奔过来，片马落地后向他呈上一张便条，他打开看，只见上边草草地写了一句话：见字后速来司令部。下边是边防司令潘克拉托夫的签字。
毛占魁手持那张便条很为难：回去告诉上校同志，能不能改天再去？
通讯员摇了摇头：司令官再三强调让你接到命令后随我一起回司令部，有重要任务要部署。
上尉同志在，让他替我去好吗？
不行，命令是下达给你的。
看来，他是非去不可了，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他仰脸看了下天，还好，时间还早，抓紧时间他还会赶回来的。
那么好吧，咱们走。
他让勤务兵给他备了匹快马，骑上走了，就在他翻身上马的那一刻，他瞅见抱膀站在树下的上尉潘捷列夫，冲他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笑得他心里都直打颤。
来到边防司令部后，他被一位参谋带到一个有铁窗棂的房间里去。你在这里稍候，司令官同志随后就到。参谋交代完便转身带上门走了。毛占魁在里边等了一会儿不见来，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来，他急了，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来回踱着，最后，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就冲出屋去，不想在门两侧站着两个卫兵，见他出来，立即迎上前来挡住他：
对不起，中尉同志，没有司令官的命令你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为什么？
不知道，中尉同志，我们只是执行命令。
让我去见上校同志。
不行，中尉同志，你一步也不能离开这里。
那就请上校同志来见我！
卫兵犹豫。
求你们啦，卫兵同志！
两卫兵对望一下，其中一位说：请中尉同志先进屋，我们这就去替你通报。
毛占魁退回屋里去，卫兵从外边把门关上。过了不大一会儿，那位卫兵回来对着门缝说：
司令官正在部署工作，让你再等一等。
我有急事要办，不能等！
那卫兵端了端肩膀不再说什么了。毛占魁推了推门，不想门被卫兵在外边扣死了，他大怒：
我犯了什么错误你们监禁我？
卫兵说：我们没监禁你。
那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只是遵照司令官的命令，让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不要随便乱跑。
我没有随便乱跑，我跟你们说过，我有急事要办。
那就等司令官接见你之后再说吧。
浑账！难道说司令官一天不接见我我就要在这里待上一天嘛？
可能是吧。
毛占魁忍无可忍：这算是怎么回事，我什么过错也没犯，无缘无故地就非法关押我，这不是强权和迫害是什么？我要上诉！开门！快开门！
他一边喊，一边用身体的各个部位撞击着门扇。
然门被从外边扣得严严实实的，任他怎样撞击都纹丝不动。他变得如同一只困兽似的，焦躁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从他眼前滑过，越是这样他越焦急：
是的，我答应她一定早去，可时至此刻我还未如期赶到，她会怎么想？……
他哀求卫兵：亲爱的卫兵同志，好兄弟，放我出去吧，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它关系到我一生的命运。让我去见司令官同志，跟他解释清楚，放我走，求求你们了！
卫兵站立在外边一声不吭，无动于衷。
毛占魁伤心地哭了起来：说，为什么关我？为什么关我呀？！我究竟犯了哪条军规，啊？……
他兀地记起了，今天早晨上尉潘捷列夫对他的样子，尤其是在他上马的时候他对他的那一声怪笑令他胆寒：
是的，这是阴谋！是一场想要毁掉他一生幸福的阴谋，而幕后策划者或许就是他！……可这事我对谁都没讲，他怎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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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暴怒了起来，冲向窗户，用拳头将玻璃一块块全都敲碎，殷红的血顺着刺破的手指涌流下来，然坚实的铁栅栏守候在那里，任他有千钧之力也无法穿越过去，他双手紧握铁柱晃啊，晃啊……
阳光已爬得老高，眼瞅就要到中午，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焦急中他忽然灵机一动，我何必要这样闹呢？难道就不能改变一下方式吗？是的，是的……他开始沉静了，过了一会儿他来到门口透过门缝对卫兵说，他要解手。卫兵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将门开开了，就在这一刹那，他像一只困狮凶猛地冲了出来，将两个卫兵撞倒在地上，他笑着向一辆吉普车前跑去。卫兵大声呼喊：
不好了，中尉跑出来了。
一些士兵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毫无畏惧地将他们打倒、踢翻，眼看就要来到车跟前了，那位参谋持枪出现在他面前：
站住，中尉同志，你要再向前一步我就要开枪了！
毛愣了一下，旋即便冷静了下来，把粗壮的脖子一梗，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
我是中国人，知道吗？我身上流着我中国父亲的血，可是我为了苏维埃政权，为了布尔什维克的事业，冲锋陷阵，驰骋疆场，胸膛被子弹射穿，骨头也被打断过，我没有死在高尔察克彼得留拉匪徒的枪口下，今天，我无缘无故地被你们监禁，而且还被你用枪口对准。好吧，你开枪吧！
他撕开领口，露出胸膛，看我是怎样在你面前倒下去的。他步步紧逼，那参谋步步倒退，枪在他的手中簌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