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时过境迁毛占魁痛不欲生饮弹自杀

一声痛苦的呻吟，毛占魁从睡梦中醒来。他想坐起来，但剧烈的头痛又让他跌倒下去。一勤务兵凑到跟前来，探头看了一眼：

谢天谢地，中尉同志，你睡了一天一宿总算醒过来了。毛占魁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脖梗，痛苦地：渴死我了！水，我要喝水，给我拿水来！

是，中尉同志。

勤务兵倒水来，扶他起来喝。他喝了很多很多，显得更加清醒了，他抹了下嘴问：我这是在哪里？

营房。

哪里的营房？

分队的营房，中尉同志。

哦？我好像记得在军分区司令部。

是的，你喝醉后上校命令把你送回来了。

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床上欠起身来：我醉酒这期间都发生什么事了？

勤务兵略有紧张地说：没有，没什么事情发生。

噢，毛点点头又重新倒回到床上去，你去吧，我这里没事了。

勤务兵做了个立正姿势转身走了。屋里只剩下了毛占魁自己一人，他头枕着胳膊想：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怎么可能！那边的择婚仪式会因为我没有到场而停下来嘛？也许。要知道，她是不会将自己轻许别人的，是的，不会的！……可是在那种形势下她义父义母能顺从她的意志吗？要是坚持按原计划进行，她又抗拒不了怎么办？……

想到这他战傈了一下，是啊，已达成的协议，在众目睽睽的监督之下，还能反悔，还能改变吗？这……他躺不住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了起来，不行，我不能再在这里继续躺下去了，我得马上出去，弄清事实。也许她这会儿正因为我的缺席而怨恨着我呢，我得向她解释清楚，求得她的谅解。是的，不能再耽搁了！……他迅速整理着身上的服装，并走到镜子跟前梳理蓬乱的头发，就在这时，搁在案子上的一张《边疆时报》头条消息的醒目大字标题映入他的眼帘：

鲜花一掷定终身——华人富商刘振庸之千金与其表哥孙近亭喜结良缘！

他震惊了，抓起那张报纸看了又看：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愤怒地将那份报纸搓揉成团，又撕得粉碎，随后便从他嘴里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是的，就在这关键时刻，他们把我叫去了司令部，并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将我监禁了起来，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目的就在于破坏我跟她的婚姻。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无耻的上尉和……我要杀了他，绝不轻饶他！他掏出手枪，顶上子弹，从营房里冲了出去。

操场上，潘捷列夫像个小偷儿似的登上“华沙”吉普，惊慌失措地开车逃走了。毛占魁转遍了整个营区也不见潘，便站在操场中央狂吼：

你等着吧，你这个鼠偷狗盗的无耻家伙，我非杀掉你不可！……

他又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一下子瘫倒在床上，蒙脸大哭起来……

是的，我现在即使将那个无耻家伙杀掉又能怎样呢？生米煮成熟饭，她已成为别人的妻子了，这个事实还能改变吗？……不能，不能。可我又怎能眼睁睁地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呢？……不能，绝对不能！那就只有……

他的手慢慢地摸到了枪柄：是的，死对痛苦来说是最好的解脱，那就让我干净利落地去死吧……

他拿起枪来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就在扣扳机这一刻，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这里，送走自己？不，我要选择一个干净的地方……

他站起来走到门旁，将一喂得罗（Вeдpo一种上大下小的圆形铁桶）水端到嘴旁，猛喝一气，喝完后将剩余的举起来浇到自己头上，随后扔掉喂得罗走出门去。

在通往阿穆尔河的小路上，毛占魁衣帽不整，打着赤脚像醉人一样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秋风吹乱他的头发，落叶在他脚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他仰首向前，眼前出现了幻觉，往日那些幸福的经历：山林纵马，芦塘荡舟，球场恋战……一幕一幕走马灯般的呈现在他眼前，欢声笑语自始至终伴随其间。

完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过去，我们的幸福、欢乐、理想都化作了泡影。上帝呀，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不该有的事情原本就不该有，可是你却让它扑朔迷离的出现在我面前，既然有始就该有终，可是你却让它在我眼前一闪即失，留下来的是无边的痛苦和失望。上帝呀，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我呀……

泪水泉涌般的顺着他脸颊流淌下来……他终于走到了岸边，双腿一屈便跪到了地上，滔滔的江水在他的眼前翻滚、荡漾，也像他一样在倾诉：

是的，现在活着每一分钟都是痛苦，与其这样不如从哪来再回到哪去！

他极目望着江那边的中华大地，喊出了他人生最后的一句话：爸爸呀，我的中国爸爸，儿子随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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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一声枪响，子弹射穿了他的太阳穴，他双目圆瞪，凝视着对岸，慢慢地、慢慢地栽到了水里。滔滔的江水将殷红的鲜血带向很远、很远……

上校潘克拉托夫为他举行了追悼会，并亲自致了悼词。从他那阴晦的脸上可以判断出，他的心里在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