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灾难终于熬到了头

或许是主宰苏维埃政权的现领导不想步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后尘，把自己的名字永远钉在人类历史的耻辱柱上，也或许面对世界列强的压力，给世界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留下一个好印象，他没有指使他的虎狼之师重演第二次“海蓝泡惨案”。就在苏军摧枯拉朽地把东北军击垮以后，中方答应跟苏联坐下来谈，并在11月22日签署了《中苏伯力会议草约》后的一个星期，封锁了近半年之久的黑河与布拉格维申斯克的口岸开始有条件地放行了：华侨在不带有任何财产与货币的情况下可以只身通关回国。这消息一经公布以后，受压抑和精神折磨许久的华侨们，像黑暗中突见光芒一样兴奋了起来。在这一刻，除了欢声笑语外，更多的是放声大哭。是的，人们在痛苦的时候要哭，在快乐的时候同样也是用哭来表达。这时，你走在街上，或步入哪个家庭，迎面遇到的全都是哭，而且哭的是那么地淋漓尽致，泪水像开了闸一样涌流出来，而你也会不自觉地加入到这哭的队伍里去，哭个舒畅，哭个尽兴……哭过之后，他们第一时间要做的事，就是携儿带女一刻也不耽搁地冲向口岸，唯恐事态生变。苏维埃说到做到，人可以自由通关，但钱财一律都要留下。有随身带些细软钱财的，一经被把关的士兵发现，全部拿下不说，还要遭到他们的拳打脚踢，有反抗者当场击毙。一天过后，江边躺了好几具华人的尸体，他们也不处理，就放在那里让通关的人看，以示警戒。那些士兵在通关的华人身上摸来摸去，尤其是对一些年轻的女人更是不放过，极尽猥亵侮辱之能事。在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下，动不动就让人把身上的棉衣脱掉，让他们细细地搜查。山猫皮货店在父亲的主持下，也立即行动了起来。他要求，凡是带家属的人先行，那些轻手利脚的员工们要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天冷，要防冻，凡是能找到的棉衣都要穿身上，尤其是孩子，更要穿得暖和些。常师傅看到自己的九个孩子有了生路，高兴得什么似的。

老天爷有眼，老天爷有眼啊！俺们一家老小终于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家了。

他们从家里出来时还是夏天，所以没带多少衣服，更不要说是御寒的棉衣了。父母把能找出来的衣服全都给了他，不够就号召大家捐，再不够就动员大家齐动手用现成的皮子做。这样，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武装齐了。当常师傅看到他的小女儿穿上蓉蓉的小棉袄，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她要是活着，不是跟咱们一起回家了吗！

父母听了心中一阵刺痛，可强忍着泪说：不想这些，把孩子们平平安安地都带过江去，咱做爹娘的就算尽到义务了。快上车吧，趁天黑前通关，然后再雇辆爬犁过江，我已跟江那边的刘爷打过招呼了，先在他那落脚，每人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二十块大洋（父亲答应他过去还，可仗义的刘振庸说啥也不答应），然后再做打算。

谢谢少东家，你给俺们一家人安排得这么周到。

说着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要磕头，父亲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别这样，别这样，常师傅，这是我做晚辈的应该做的。你老赶快上车吧，车等不及了。

说着将他扶上了车，摆手让车老板赶紧走。

少东家！你也别耽搁，早点带着他娘俩儿过去呀。常师傅从车里探出头来喊。

父亲母亲向他们一家人摆手说：放心吧，我们料理完这里的事立马就过去，咱们江那边见！

就这样，父亲在几天中送走了一拨又一拨，兑现着自己当初的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