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显贵忽然登门

这天，他跟母亲又送走了一家人，正要返身回屋里去，只见一个用皮大哈将自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球似的人，里溜歪斜地从外边匆匆忙忙地滚了过来，到跟前才认出原来是显贵，他没等我父亲说话就先开口嚷道：

哎哟老天，俺可见到你们了！俺还以为你俩带着一家人早过去了呢。父亲说：店里的事情这么多，我哪脱得开身。

是啊是啊，你是这的掌柜的嘛，你得把事情料理完了才能走。

事发后显贵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直没有他的音信，不知为什么他会在这种时候突然现身。

你不赶紧过江去，还来我这做什么？父亲问。

他吞吞吐吐地答道：俺、俺……到想自己……过去了，可……到了江边冷丁一想，你带着一家人……行动不便，俺不放心，就、就……拐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真的就没走。

多亏你还惦记着俺们，母亲在一旁讥讽地说道：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显贵听了浑身一哆嗦，像被人看穿了自己阴谋似的忸怩了起来：哪能啊，嘿，哪能啊！即便是俺过去多有不是，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算计你们呀。咱们……咱们毕竟都是一家人嘛，是不？

谁跟你是一家人！

母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没想到显贵今天表现得格外殷勤和谦卑，跟他以往的为人大相径庭。他跟随父亲进了屋，接连不断地说：

事多但还是命要紧，你能把定这些毛子不变脸？要是再来次上回那样的“赶大江”，咱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保不住命啊，兄弟，听二哥的话，赶紧收拾收拾走吧，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啥，要紧的是保住咱自己的命啊，走吧，走吧，快走吧！

当口岸一开，父亲的意思就是让母亲带上孩子先走，可母亲不答应，坚持说要走就一起走。父亲拗不过母亲，只好依从了她，可心里却总惦记着是回事。现在听显贵这样说，父亲再一次提出，让母亲带着孩子先走，并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先带着乐乐过去吧，不然你娘俩一刻不离开这里，我心里就一刻也不踏实。你要是心疼我，就赶紧带着孩子走，咱已丢在这一个了，不能再让这个也丢下。

母亲哭了，她深知父亲的一片苦心，她愿跟父亲同生共死，可身边毕竟还有一个孩子啊，他是他们俩人的心肝啊！能眼瞅着再失去他吗？

好吧，母亲在最后一刻终于答应了：俺依你，先带着孩子过去。

没想到母亲一出此言，一旁的显贵听了竟比父亲还高兴，他得喜不自禁嚷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赶紧收拾收拾，俺带你们娘俩走。

母亲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说：即使走俺也不跟你一起走，你走你自己的吧！

别这样，别这样，弟妹，俺知道自己过去有些事做的不对，俺该死，今天你高抬贵手给俺个赎罪的机会吧。

父亲也说：你自己走我不放心，让他陪着你多少也是个照应。

母亲想了下，说：要走也不是今天走，我得先把你身边的事料理料理。

父亲懂得母亲的脾气，就答应了。一旁的显贵却急得团团转：还是趁早走吧，别再耽搁了。

母亲说：你要急就自己先走，俺不用你照料。

啊，不不，俺等你，等你！你啥时候走俺就啥时候走，咱都是一家人嘛，不差这一小会儿，是不是？

这一夜母亲没合眼，把自己走后父亲要用的东西都找了出来，放在他能看到的地方。缺的或不完备的东西她就在灯下赶做出来。她一边做还一边嘱咐父亲：

这里的事情一经办完立马就过江，千万千万别再耽搁了，要知道俺跟孩子在江那边眼巴巴地等着你呢，没了你俺也不能活，听见了吗？

听见了，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为了你跟孩子，我也要好好地活着。

这就对了！

母亲咬断活计上的线，就手投进了父亲的怀抱……

翌日，天刚放亮，父亲就把出行的马车准备好了。他督促母亲多穿一点，为了安全的起见，她什么也不要带。他抱起乐乐在他脸上亲了亲，乐乐用他的小手往外推：你扎着我了！

父亲这才意识到他一脸的络腮胡子已经有好几天没剃了。

那就让爸爸再扎你一次吧！说着就又在他圆润的小脸上轻轻地贴了下，然后嘱咐说：路上要听娘的话，不要耍拗，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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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了！乐乐点头说：爹爹，你可要早点过去啊，俺跟娘想你呢。

好的，好的，用不几天爹爹就会去找你们的。

显贵这会儿显得焦躁不安，恨不得立马就起程，他从父亲手里接过乐乐送进车里，然后问：他娘咋还不出来？

母亲自己在房间里耽搁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走出来，临上车前她再次嘱咐父亲，在她娘俩不在身边的时候要多多保重自己。她说着说着竟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来，最后破涕为笑自解嘲地说：看我！这是咋了，眼睛一见风就流泪。

父亲用手给她抹了抹，然后说：上车吧！

显贵献殷勤欲上前来扶，母亲厌恶地甩开他手自己蹬上了车。显贵讨了个没趣儿讪不搭地眨了眨眼，然后绕到另一边去上了车。车老板把手中的鞭子一扬，马弓了下腰便在结满厚冰的石子路上飞奔了起来。显贵这会儿把身子往车厢上一靠，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显得既轻松又舒畅，间或还会有一抹适意地微笑掠过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