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车上偶遇

行驶在中东铁路上的火车风驰电掣地运行着。父亲一家人乘坐在一个包间里。以往做生意父亲在这条铁路上往返过无数次，由于心里想着这次出行的目的，根本无暇去观光车外边的景色。这次不然了，他没有心事可想了，整日趴在窗前向外瞭望。他没有想到祖国的山山水水竟是这样的绮丽辽阔。看哪！那一马平川的东北大平原，土地黝黑铮亮，大江溪流纵横交错，种出来的庄稼墨绿肥硕，一眼望不到边；再看了山林，绵延起伏，密密札札，一会儿是高耸入云的青一色的红松林，一会又是各种灌木交织在一起的混交林。它们粗的四五个人抱不起来，细的只有胳膊肘粗，却充满了生机……多好啊，这都是我们祖国的美好河山，真想让奔驰的列车立马停下来，跑下去跪到地上好好地亲上一亲，再捧上一抔土带在身上，时常拿出来看一看，闻上一闻。他爹，母亲见他整天伏在窗前孜孜不倦地往外瞅就说：你总这样不眨眼地瞅，不觉得累吗？

不累，快乐着呢！

那好，你就瞅，母亲抿嘴笑着说：就像孩子似的！

是的，嫁给父亲这么多年，还从未见父亲这么休闲过……

夜来了，车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是偶尔有路旁的红绿信号灯疾促闪过。父亲感到有一丝的遗憾，但没有办法，他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再把时间转换过来。在包厢里玩了一天的乐乐困倦了，母亲把他抱上床哄睡，正要起身给父亲铺被褥，就听隔壁包厢里有一个孩子的痛苦呻吟声，而且越呻吟声音越大。

哎呀，大概是孩子病了，你过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父亲对母亲说。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见“砰砰”两声轻轻地敲门声，父亲赶紧起身把包厢门打开，只见门外站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很有礼貌地施了一礼说：对不起，先生，打扰你们了，俺是你隔壁包厢里的。俺儿子阑尾炎手术化脓了，这会儿疼得他不行，俺想问你有止疼的药没有？

父亲让母亲找找看，母亲在她随身携带的药包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小小的白纸包来，她知道这是大夫给她治头疼的一点点吗啡。

这行吗？

母亲把纸包举给那男人看，那男人似乎很懂行，看了一眼便说：行，太好了！

母亲跟他一起去了隔壁包厢，帮他把吗啡用水稀释开，给孩子喂上。过不多一会儿孩子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就呼呼地睡去了。孩子父亲感激地说：多亏了你们，不然这一宿非得疼个半死不可。

父亲摆摆手说：这也是碰巧，不然干着急也帮不上忙。

也是，母亲说：这两天俺头没疼，要是疼也早吃上了。

活该俺儿子有福，碰上了你们这一对好心人。那男人说。

父亲笑了：听你话音像山东莱州府那边的。

对呀，正是那一块的。

那咱们都是老乡了！

你老家是……？

掖县。父亲答。

俺也是，朱桥的。

那你跟她——指了下我母亲——是一个乡的。

是嘛！

那男人惊喜，感情愈发地靠近了。他们互相道了姓氏，都姓王。父亲打趣地说：

哈！咱们五百年前还都是一家人呢！

就是！就是！

两人禁不住仰头笑起来。那男人说他叫王继尧。

天亮了，火车像野马似的奔驰了一宿在一个站台前停靠了下来。一些卖食品的小贩拥到车窗前叫卖，父亲从窗口递下钱去，买了些食品水果，然后分一半出来，交给母亲：

给他们爷俩送过去吧，他们不一定能买。

母亲去了，回来说：王大哥的孩子有些不好，烧得挺厉害。

是吗？

父亲起身去了隔壁包厢，用手摸了摸躺在床上的病儿额头：哎呀，这么烫手，孩子这会儿烧得很厉害呀！又转过身来面向王继尧：你们不能再往前走了，等到了前边哈尔滨站就跟我一起下车吧，孩子病成这样耽搁不得！

王继尧搔了搔头很是为难：在哈尔滨下车可以。可俺们爷俩住哪儿呀，再说了，我身上带的盘缠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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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冲他摆了摆手：别计较这些了，抓紧时间给孩子看病是正事！

王继尧眼里闪出了激动的泪花。

到了哈尔滨，孩子住进了一家外籍医院。洋大夫仔细地检查一下，说：你们来的够及时的了，不然再晚几个小时，孩子就没救了。王继尧的眼里再一次地泛起了泪花儿。就这样，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个陌生的同姓男人结成了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