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毛占魁因违抗命令面临严重的处罚
战斗结束了，毛占魁跟战士们一起在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然而就在这时，一小队士兵突然出现在毛占魁的眼前，不由分说卸掉了他身上的武器，对他实施了拘捕。喂！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干嘛要这样对待我？我犯了什么错？
士兵们拒绝回答他的诘问，只是很蛮横地将他带上一辆敞篷吉普车，拉到战地临时军事法庭，关进了拘留所里。看管人是一个上了点年纪面相很和善的老兵，他把新押送来的“罪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问：
孩子，假如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我们纯种的俄罗斯人，但也不是中东那边信仰伊斯兰教的胡人。
是的，老伯伯，确切地说我是中国人。
哦？中俄混血，我看也是！看守老兵晃起了脑袋：你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家中跑出来当的什么兵呀，难道你对我们俄罗斯无产阶级革命情有独钟吗？
我没想那么多，坦白地讲我只是从小喜欢军旅中的那种打打杀杀传奇般的生活罢了。
噢，是这样！老兵感到十分地好奇，我猜你打仗会是很勇敢的，可是干嘛要犯这样的错误呢？
什么错误？
违抗长官的命令啊。
哪位长官？
就是你的上司呀。
他？一个老兵油子、怕死鬼！
这我倒不十分清楚，可大小也算是你的顶头上司啊。
毛占魁轻蔑地冲地啐了一口。
你清楚吗，看守老兵继续说：犯了这种错误的人通常要受到什么样的惩处吗？
不清楚！
告诉你吧，处罚很重的，有的要被执行枪决的。
哦，会是这么严重吗？
反正我知道，犯有这样错误的人十有八九都要受到这样的惩处。
可是……
毛占魁想要申辩，看守老兵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可是，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无论你有千百个理由，都不能违抗首长对你下达的命令。而且我还听说，你不但对他抗旨不遵，还动手打了他，甚至于缴了他的械，这在军中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所以我说，你既然不热衷于无产阶级革命，又不是我们纯粹的俄罗斯人，干嘛要跑出来当兵呢？这回好——唉！帅气的小伙子，可惜呀，可惜！……
他频频地晃着头，退出牢房，把门关上，从外边上了把锁，嘴里絮絮叨叨重复着“可惜呀可惜”那句话，直到走出很远还可以听得到。然而，毛占魁并不以为然，他相信可能哪个环节出了错，经过一番申辩，会还原事情的真相的。不错，他没有执行斯捷潘诺夫逃跑的命令，也正因为这样扭转了战局，反败为胜。事实上该受惩罚的不是我，而是他！他信心满满。
可是令他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傍晚他被带上法庭——也就是一间不大的小房子——时，执行法官紧蹙眉头看了他一眼，先是询问了一下他的个人简历，接着拿出斯捷潘诺夫的手枪（这手枪在他被捕前一直都带在他身上）让他指认，他承认这是他从斯捷潘诺夫身上卸下来的那把，记录员把他的话全都记录了下来，最后让他在讯问录上签了字，没给他任何申辩的机会，庭审便草草地结束了，前后用了不足十分钟，这以后就又把他押回了拘留所。过了一会儿，看守老兵提着一瓶伏特加和一小块熏牛肉，还有两个干巴巴的梭型面包，来到他牢房跟前，进得门来先用一双十分悲哀的眼神盯视着他的脸，半天才说：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被判处了死刑，明天一早执行。
怎么会是这样呢？执行法官并没问我什么呀！
事实清楚，押你过堂只是验明正身罢了。唉！年轻人，战场上你什么错都可以犯，但为什么偏偏要犯这样的错呢，现在后悔也晚了，晚了！……他继续晃头，一会儿说：我想你这会儿肚子肯定饿了，上路前吃点东西吧，我能找到的也只有这些，吃吧，吃吧，到上帝那里去不能空肚子！
说完将东西放下转身走了，“可惜呀可惜”的唠叨声又从走廊的深处传送过来……
毛占魁原以为这是一场误会，却没有想到竟会成为了现实。他从参军那天起，就有死在战场上的思想准备，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一种死——对准他身体开枪的竟是自己人，而且是在怎样的一种情况下呀！是的，他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天理何在！愤怒之中他想冲出牢笼去找那些审判过他的人评理，可是当他的手接触到门上那冰冷的铁栅栏时，他又恢复了理智。是的，他是冲不出去的，即使能冲出去他也找不到申诉的机会，此时此刻他最好的心态就是接受。他转身离开那镶有铁栅栏的门回到床跟前，一仰身躺了下去。他闭着眼睛想了很多，其中想得最多的不是战场，而是跟师哥的那些蹉跎岁月。他想起了他们在结雅河边一起捉泥鳅烧着吃的场面，也想起了他们躺在稻草堆里，边抽着烟边透过天花板上的窟窿望着苍穹上闪亮的星星，策划着明天所要干的事情。是的，他们在一起很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也想起了参军前跟师哥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师哥为他的离去很伤感情。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听着，好兄弟，你什么时候在部队里呆腻烦了就什么时候再回到哥的身边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
可是这会儿他即使想回也回不去了，等待他的是通向天国之路。他为再不能见到朝夕相处过的哥哥感到惋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个跟自己从未谋过面的妹妹，他迅速地解开胸前的铜纽扣，把藏在怀里的那张三姑的自画像取了出来。以往，他每次打完仗之后都要把它取出来看上一会儿，并对着她深情地说：妹妹，看到没有，我还活着，活的好好的，没被打死。你等着我，等我卸下这身军装就回到你身边去，到那时……每每想到这里，都会有一种幸福之感穿心而过。可这会儿他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他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再见了，妹妹，有一天我们或许能在天国里见面，到那时我会对你说，我一直都在爱着你，你会接受吗？……他情不自禁把它举到嘴旁轻轻地吻了一口，然后又小心地揣进了怀里。让它跟着我一起去吧，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安慰。想到这他眼圈不觉得湿润了起来。当他意识到自己掉泪了，竟禁不住嘲笑起自己来了：难道死就这么可怕吗？自打参军以来，你几乎每天都要跟死神擦肩而过，那时你伤心过吗？没有，一次也没有，可是这会儿你是怎么了？死真的就要临头了，你居然会像一个娘们儿似的掉起眼泪来了，你还是个汉子不是？！他讪笑了起来。多亏哥哥和妹妹没有在跟前，否则他们会嘲笑我的，你看似英雄，其实懦夫一个！……再见了，哥哥！再见了，妹妹！到了天国我会为你们永久地祝福的。他从床上坐起来，想跟看守老兵要纸笔给远方的哥哥写封信，可刚要开口就又打住了。是啊，写什么呢？写自己明天就要被拉到刑场上去执行枪毙？这光彩吗？一个战士不死在疆场上，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这种事本身就够悲惨的了，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更何况哥哥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边会是一种什么滋味？他每次来信都再三嘱咐我要保护好自己，等战争结束后再回到他身边去，可打开信看到的却是……算了！算了！这封信还是不写的好，这样他就会以为我还活着，能让他多快活地生活一天，就是我此时此刻对他最好的祝愿。想到这，他挥了挥手，很无聊地吹了一声口哨，就在这时，他目光触到了看守老兵刚才给他送过来的晚餐。是的，到上帝那里去不能空肚子！他一伸手首先拿过那瓶伏特加，用牙齿咬开瓶塞“咕嘟嘟“地喝起来。然后又拿起那块熏牛肉大口咀嚼起来，最后连那两个干巴巴的梭型面包也没剩，全部吃进了肚子里去。好了，吃饱了，喝足了，明天带着你们一起上路！说完他往床上一仰，便呼呼大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