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皮货商艾尔曼的一颗倒悬着的心落地了

皮货商艾尔曼虽然跟父亲最终达成了协议，但是心里却总是七上八下地不踏实，是的，父亲毕竟还是一个各方面都未成熟的十五岁的少年，确切点说，还是一个入行不久的小学徒工，而他身后的靠山——那个享誉中俄两地的皮匠大师——由于新近受到丧子的沉重打击，精神恍惚，已经不那么靠谱了，他把这么一笔不大但也不算小的生意委托给他去做，是不是有点太轻率了？这一“宝”要是押错了，自己在经济上不仅要蒙受损失，更主要的是在自己的客户面前失掉了信誉。这对自己未来的事业是百害而无一益的。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不该那样一时性起过于相信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尽管他看上去是那么的质朴和坦诚，他那双眼睛放射出的自信的目光，会让所有的人不存疑虑——他应该事先考核一下他，然后再最后定局，也就是说，先给他少部分的样品让他去做，然后再确定这笔生意是否接续下去。可是当初他竟会脑瓜一热，就轻率地……唉！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中间抽空去看一看，如若不达标还可以想法弥补一下。就这样，他在去别处做生意时，特意绕到布市来看了看。他事先没有跟父亲打招呼，而是不声不响地悄悄地来到了这里。当他下了马车，前脚刚刚跨进了院子，一眼就瞅到那一排排被小洋钉固定在木板上，有序地置放在大棚下进行慢慢阴干的狼皮，他那颗悬着的心瞬间安定了一半。他快步走上前去，近距离地观察了起来，甚至于用手去抚摸，进而将一片钉子除掉，看一看背面的皮毛，这一看一摸不要紧，让他那颗倒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是的，这绝对是顶顶上等的做工，一个档次极低的皮料能做成这样，真是超出了想象。他禁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庆幸自己这一“宝”押准了，如果自己是赌徒的话，这一局他是赢定了。他站在院子中心大声地呼唤起父亲的名字来，把劳累了几天正在抽暇小憩一会儿的父亲从睡梦中惊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屋里走出来，还没辨明唤他的人是谁，就被艾尔曼拥到了怀里：

谢谢，谢谢你，孩子！你的活儿做的太棒了，我没有看错你，你让我获得了荣誉和客户的信任，而你——我亲爱的——也将为你自己踏出来的这条路越走越宽！……父亲这会儿也终于认出了满嘴赞美词的人是谁了，他腼腆地握住艾尔曼伸过来的手，说：你好！先生，我昨天还在想，你这会儿若能来看看就好了，这样我就会提前知道自己的做工到底行还是不行。

很好，孩子，我不夸张地说，你的活儿的确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真的？父亲瞅着他脸高兴地说：你真的很满意？

真的，真的，我没有说假话。

要是这样的话，我真的要感谢我的师傅，是他帮我做的。

我想也是，他在家吗？

没有，他一早就出去了。

艾尔曼遗憾地端了下肩膀：他要是在家的话，我一定要请他喝酒的，我知道他很好酒的。要不，你跟我到镇子里去，我请你喝一杯酒，我自己也很想喝。

不必了，艾尔曼先生，我不想喝，也不会喝，我只想问你一句……

你想问我什么？

我想问，这以后你有活儿还会来找我干吗？

当然，我会的，一定会的！我敢说，这以后你会有很多很多活要干的，想不干都不行。我是你的老主顾，我还会给你介绍一些新主顾。

谢谢，谢谢你了，艾尔曼先生。父亲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艾尔曼临走时，又从怀里掏出他那厚厚的钱夹，从里边抽出一张一百卢布的大票塞到父亲的手中。

父亲不解的问：干什么？

给你的。

你已经给过我了。这次是对你的奖励。

谢谢，我不要。

父亲说着又给他塞了回去。艾尔曼再怎么让他都不收。艾尔曼无奈只好又把钱收回去，在蹬上马车的脚踏板后，转身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说：你真是个诚实厚道的好孩子，你会很有前途的，是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