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刚进家门就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由于自己处理问题的不理智，两个儿子相继离世距今已有五个年头了，山猫李每每回想起来，都愧悔难挨，心如刀割一样疼痛。按说他离家这么久早该回去看看了，就是因为无法向老伴交代，所以才迟迟没有成行。如今失去的皮货店经过三儿跟自己这些年来的打拼，终于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要看到它回到自己的手里了。就在前两天——也就是送走伙计们回家过年的那天晚上，三儿当着自己面说：过了年要做的头一桩大事，就是筹备把位于镇中心的那爿老店再重新盘回来，即使有点难度他也要想法子解决，这一举措正中他的下怀。是的，他做梦都在想着这回事，原以为这辈子没指望了，没想到三儿这孩子真有骨气，硬是把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实现了。是的是的，他在心里喃喃地对自己说，看来俺当初还是有眼光的，没把他看错，收他做徒弟是对的。这孩子不仅有心计，而且心眼也不错，他懂得知恩图报，对俺这老头子不离不弃，像孝顺自己的亲老子一样孝顺俺，这也是俺这辈子不幸中的有幸啊！不管咋说，等过了年把老店铺盘下来，俺得回趟老家看看，得对俺那可怜的老家伙有个交代。对了，还有两桩事情，要顺便跟她商量商量办了：一桩是把三儿——这个没爹娘的孩子——正式过继到自己名下，这样即使俺有一天先她撒手走了，这个命苦的老家伙也好有个依靠。这件事他没跟父亲当面提过，但早在一年前他就托人写信跟老伴提起过，当初老伴没答应，说自己跟这孩子不熟，更何况这种事要选就选个本家里的孩子，这样不仅知根知底，还有血缘关系。她当下提了几个本家的外甥跟侄子任他选。山猫里心里明白，老伴做这样的选择是顾及家中的那些财产的归属问题，她不愿意看到她几十年苦心经营的那么大一爿子的家产——其实在山猫李的眼里，这几十亩地和两栋砖瓦到顶的四合院宅子，根本算不得什么，比起这里的事业来差有十万八千里。为了说服老伴，他把自己对父亲的印象原原本本地介绍给她听，并断言，收了这孩子做义子，她不会走窟窿桥的，因为这孩子有颗菩萨的心肠，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这当中最重要的一环是这孩子有心计，能够办大事，这是她本家的那些晚辈都无法比拟的。然而老伴似乎不大认同，在回信里一直未吐口。看来，要做成这件事只有自己回老家跟她当面商讨了。要做的第二桩事，就是回去给三儿物色个婆娘。自打他把娜嘉从店里撵走了，表面上看三儿跟她不大来往了，可心里还是惦记着这毛子丫头。自己跟大儿的遭遇，让他至死都无法接受让自己未来的继承人娶一个毛子媳妇来家。他知道，自己若不硬性给三儿说个本民族的媳妇，就难以把娜嘉推出门外，如不断了三儿的这条路，说不定哪天就会重演自己跟大儿的遭遇，这是他万万不想再看到的事情。哼！他在心里咕哝道：他娘的这些个毛子娘们儿，个个都不着调，说坑你就坑你，俺跟大儿不就是个例子吗？是的，只要俺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三儿再上这个当。对！这次回老家头一档子大事，就是要给三儿说上一门子好亲事，在咱老家山东好闺女有的是，挑啥样的没有？俺经点心，一定会物色个让他见了动心的好婆娘的。
他咂咂嘴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嗯，就这么定了！俺得用这法儿将他那颗心牢牢地栓住，不然房东家的那个毛丫头会老纠缠他的……
正是为了上述这两桩事情，等过了年把老店重新盘下来以后，他要回趟老家。这会儿，山猫李独自一人在店里走来走去，心里想着，看见有什么地方东西放的不合适，碍眼，就停下来归拢归拢。
过年了嘛，就要弄得干净利落点，三儿的这种习惯跟俺的一样，真是啥人愿意跟啥人往一块堆凑！你别看那小二毛子现在还有点儿虎了吧唧的，作事不咋着调，等在俺爷俩跟前待常了，也会慢慢改过来的。说实在的，我对这小兔崽子也是挺喜欢的，趁俺还没老的干不动，好好在他身上下点工夫，将来会是三儿的一个好帮手的……
他就这样在店铺里边转悠着边想着，最后来到一橱柜跟前，打开门从里边拿出一瓶伏特加来。好长时间没正儿八经地喝了，今儿乘他俩没在家，俺再享受它一回，反正就俺一个人在家，又没啥活儿干，怪寂寞的……他这样嘟囔着，举起那瓶伏特加，咬掉瓶塞往嘴里使劲儿地周了一口，然后用袄袖抹了下嘴，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又想起了心事。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后院那边有砸碎窗玻璃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有脚步声和人的喘息声。他急转身喝道：谁？你来这做甚，啊？！……他的话音还没落，就见一个黑影向他猛扑过来，随后一道寒光闪过，他惨叫一声倒在了血泊里……
父亲和瓦夏坐在载满年货的马车上，一颠一颠地往回走着，刚拐进胡同，老远就见自家的门大敞着。父亲十分纳闷，随之便警觉了起来：瓦夏！
正在哼着小曲的瓦夏扭过头来问：啥事？哥。
咱出来时门是不是关好了？
对呀，师傅在咱身后关的，我看见了。
可这会儿门咋大敞四开着呢，天这么冷！
瓦夏翘首细看，不由得吃了一惊：是呀，这么冷的天门咋大敞着呢？会不会是师傅出来拿啥东西，进屋时忘关门了？
父亲摇头：不会，师傅对这事一向都很小心，他常嘱咐，街面上不太平，晚上出去要记着关好门。要不就是他又喝醉了。
瓦夏说：以前他经常喝醉，也没见发生过这种事啊。
父亲点头认同：对呀！
要不、要不……瓦夏继续猜想着：哎，对了！是不是有来咱家拜年的？
父亲挥了下手：乱弹琴！年还没到拜的什么年啊，好了，咱都别瞎猜了，快回去看看吧。
他回头对车老板说：快，把车赶快点！车老板扬了下鞭子，马加快了脚步。
到了家门口，车还没停稳，父亲就从上边跳下来，三步并做两步跨进了门里，瓦夏紧随其后。只见室内一片狼籍，柜台翻倒了，一些不值钱的毛皮散落一地……两人见此情景十分吃惊。
这是怎么了？父亲问。
好像有外人来过。瓦夏说。
他们跨过地上散乱的东西向作坊里奔去，只见里边跟外边一样混乱：板凳翻倒，工具和毛皮乱扔了一地。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警觉地问：师傅呢？一种不祥之兆猛地向他袭来。
是呀，师傅呢？师傅去哪儿了？瓦夏这会儿也不安了起来，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高喊道：师傅！师傅！你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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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回答。他们小心地四处寻找着，突然，瓦夏惊喊了起来：哥，你快过来看！父亲转身几步跨了过去，一幕触目惊心的场面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山猫李歪倒在地上，脑颅被利斧砍开了，脑浆、鲜血喷洒了一地，其状惨不忍睹。父亲高喊一声扑过去，将他抱起：
师傅！师傅！你这是怎么了，啊？
瓦夏用手摸了摸他带血的嘴和鼻子，说：一点气都没有，他早就死了！
父亲放下师傅那有些僵硬的尸体，环顾四方，泪如泉涌：是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