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知女莫如母叶莲娜大婶最早揣摸出了女儿的心思
高纬度的远东昼夜间温差很大,白天还暖洋洋的,可到了夜晚却变得有些清冷。凌晨,天刚蒙蒙亮,从结雅河面上升腾起一股浓浓的白雾,带着远处湿地上的那种淡淡的鱼腥味,四处飘散。有的则像偷儿似的不声不响地爬上了河岸,蹿进叶莲娜大婶家的院子,最后被一点点地扯碎,慢慢地消失掉。这时叶莲娜大婶正身披一件厚厚的毛披肩,蹲在一头健壮的花斑母牛下,往一只“喂得罗”里挤奶。自打娜嘉成为山猫皮货店里的正式员工以来,叶莲娜大婶家的日子也比从前好过了许多。去年在父亲的资助下买进了这头母牛,当年配了崽,今春便开始产奶,从此结束了要到外边搭伙买奶的日子。这活儿虽很辛苦,可叶莲娜大婶却干得十分来劲儿,这不,眼瞅一只“喂得罗”快要挤满了,她又适时地换上了一只。母牛似乎有一点不大耐烦了,扭过头来“哞——”地叫了一声,叶莲娜大婶慈祥地在它那依旧鼓胀得很大的乳房上轻轻地拍了拍,笑着说:怎么,着急了吗?亲爱的!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会好的……她显然加快了点速度,但还是过了很长一些时间才挤完,因为这时太阳已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结雅河面上的雾气已消失殆尽了。叶莲娜大婶用一方涤洗干净的亚麻布在已瘪下来的牛乳房上细心地揩拭了一下,然后奖赏地在它那滚圆的屁股上拍了拍,说:去吧,去吃你的精饲料吧。她解开柱子上的缰绳,牛自动向厩里走去。叶莲娜大婶把散落在额前的一绺泛白的额发重新塞进头巾里去,然后一手提一只盛满鲜奶的“喂得罗”朝房间里走去。这时,女儿娜嘉已起床了,正对着镜子梳洗打扮呢,见妈妈提奶进来,忙回身要去帮一把,叶莲娜大婶侧身躲开:别沾手了,快忙你自己的吧。
娜嘉面带愧疚地说:妈妈,老让你一个人忙,真不好意思!
你也没闲着哇,女儿。你每天在瓦西里那边干的活儿要比妈妈多得多,再说了,给咱家牛挤奶是妈妈愿意干的,别人想插手我还不愿意呢。
可这样您会很累的,妈妈!
不累!不累!这活儿越多些,妈妈干得就越高兴。
叶莲娜大婶边说着,边又干起了滤奶的活儿,干着干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镜子里的女儿给吸引住了。只见她手拿木梳,把她那头亚麻色的长发梳了又梳,以往她扎成辫子垂在脑后也就拉倒了,可近来,她不只梳成辫子,还要细心地盘到脑顶上,还要扎上一只蝴蝶结。而且还将一双眉毛修得更加靓丽。
闺女!妈见你最近越来越注意修饰自己了。
这样不好吗,妈妈?
好,当然好!姑娘就该把自己修饰得漂漂亮亮的,人见人爱。不过……
娜嘉扭回头来看着妈妈说:你想说什么,妈妈?
你不会是为了讨瓦西里喜欢才这样做的吧?
一抹红晕浮上了娜嘉的脸颊,她忸怩地说:妈妈,你说什么呢!
叶莲娜大婶笑了:我想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在为他打扮自己的。
娜嘉的脸红到了脖根儿,转过身来一下投进妈妈的怀中。叶莲娜大婶拍着女儿的肩膀问:告诉妈妈,你是不是爱上瓦西里了?
不知道!
不知道?
嗯,反正我一离开他就想他,我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他身边。
我的上帝!叶莲娜大婶拍了下巴掌说:这不是爱是什么呀!
难道这就是……
是的,女儿,百分之一百的是!叶莲娜大婶频频地点头,停了会儿问:可是娜嘉,你这样爱他,他也爱你吗?
我想是吧,要不是碍着别人的面子,他愿意我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噢,上帝,看不出我女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呀!
娜嘉羞怯地抿嘴笑:妈妈,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对!
叶莲娜大婶摇着头说:无所谓对错,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你跟他一起长大,彼此都了解。是的,瓦西里是个好小伙子,这点妈妈看得出,能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我相信你会幸福的!
不过……
不过什么,妈妈?
不过你可要把握得住啊,不要像他师哥跟薇拉那样轻率,以至于最终酿成了大祸。
这我知道,妈妈。
知道就好!可就怕年轻把握不住,因为我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
那你就多提醒点我好了。
我会的,但最终还是要你自己把握!
娜嘉点头。
这时,睡在床上的科罗辽夫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嚷道:拿水来,给我拿水来,渴死我了!
叶莲娜大婶赶紧撂下滤奶的活儿打水给他。他咕嘟咕嘟大喝了一气,然后用袄袖抹了下大胡子嘴,一倒头又睡去了。叶莲娜大婶望着男人伤心地摇了摇头:
唉,罪过,罪过呀!转身对向女儿:我那时就因为年轻把握不住自己的感情,结果背上了你爸爸这么个包袱,脱也脱不去,唉!……说着又频频地摇起头来。
这时娜嘉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妈妈,你得说说爹爹了,他不见瓦西里则罢,见了就变着法子跟他要钱。爹爹现在已把明年的房租预支到手了,他还要后年的。
叶莲娜大婶困惑地说:我跟他说没用,他不会听我的,惹火了他还要动手打人。你只能告诉瓦西里,无论他咋要都不要给他。
我跟他说过,他只是冲我笑笑,以后还是给。
他这不是看你面子嘛!
娜嘉点头。
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唉!叶莲娜大婶哀叹道:真丢人,真丢人哪!
摇头不止。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上班吧,不要去晚了。走时想着把这桶滤好的奶捎过去,告诉瓦西里,大婶说了他要再给钱我就送别人了。
还是你跟他说吧,妈妈。我跟他说他这耳听了那耳冒了,等于白说。
唉!叶莲娜大婶长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奶就不该他喝吗!……
娜嘉对父亲的恋情何止就叶莲娜大婶一人看得出,就连粗心好玩的瓦夏也看在了眼里。一天,瓦夏跟父亲在一张桌上脸对脸的吃饭,他很响地嚼着一根酸黄瓜,挤了下眼睛说:
哥!我发现一个秘密,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想说就说呗,有啥该不该的。
我发现娜嘉姐姐有可能、有可能……爱上你了。
小小的孩子胡说些什么!父亲瞪了他一眼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