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胖老板一再声明不再赊东西给他们了

师傅的酒又喝完了，父亲不得不再到杂货店找胖老板格里高利去给他赊。由于欠帐太多，又长时间地不还帐，胖老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上一次他就跟父亲公开挑明，要是再不还帐，他将停止对他们的商品赊欠。小店的商品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是人人都跟你们这样不讲信用，小店就得早早关门。胖老板格里高利全然忘记了山猫李曾给予过他的帮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对父亲说：我要不念及你师傅是我的老客户，早就该封门了！

父亲回来跟师傅学了，惹得师傅一顿大骂：娘的！他真是狗眼看人低。就俺——山猫李！——能白吃白喝他的东西吗？他要再跟你说这话，你就问他，你忘了你从前过不去河的时候，俺老李是怎么帮你的了？你杂货店的本钱有一多半都是俺资助的，俺老李啥时候跟你要过回报，现如今俺喝你点酒吃你点东西你就当回事了？气急眼俺老李也跟你学，来个阎王爷六亲不认，找人把你店给砸了！不信，你就走着瞧！……

是啊，人都有个七劫八难的时候，师傅耍飚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他胖老板这会儿也的确该伸出手来帮一帮，可他翻脸了、不认帐了，这让父亲怎好当他面去跟他辩解呢？所以只好竖起耳朵来他说什么听什么。

胖老板格里高利原本跟别的顾客挺和颜悦色的，可一见父亲提着篮子跨进门来，猪一样的胖脸“啪嗒”一下放了下来：

怎么，你今天给我还账来了？

父亲憋红了脸，嗫嚅了半天才说出了今天的来意。胖老板立马就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嘛，你不把前帐结了，我是不会再向你赊东西的。

父亲跟他解释，他们已挂出招牌，重新开业了，很快就会有进项的，到那时无论欠多少，都会一文不差的给他还上的。然胖老板不听，一再声明不把欠帐结了，他是不会再向他们赊欠东西的。无奈父亲只好撂下一句：那就让俺师傅自己来吧，转身要走。大概是这句话起了点作用，胖老板格里高利在父亲前脚刚跨出门槛时就在后边叫道：

瓦西里，你回来！他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真是没办法，谁让你们是我的老主顾呢，再照顾你一回吧，不过，听好，无论如何再不会有下一次了。说，想要什么？

两个面包。

黑的白的？

黑的吧。

只是为了便宜点儿？

父亲点点头。他耸了下肩膀，做了个轻蔑的样子。

还要什么？

一磅酸黄瓜，半磅酱牛肉和两个鹅肝。

胖老板一一称好，从耳朵上拿下一支短短的变色铅笔，蘸下吐沫，记好帐，然后把这些东西归拢到一起，放进篮子里：好了吧？

父亲清点了一下，说：还要……

没等父亲说出口，他就接口道：还要伏特加是不是？

父亲点了下头：嗯。

胖老板晃了晃脑袋，啧了声：你这师傅也是，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要喝酒。回去告诉他，不要喝了，至少有了钱以后再喝。

他宁可饭不吃，也不能不喝酒。

这都是他有钱时惯下的毛病。好吧，就再赊给他两瓶。

随手拿了两瓶伏特加放篮子里。父亲说：五瓶。

就让他先少喝点吧，等有了钱再多喝。

父亲坚持说要五瓶，胖老板拗不过，只好照办。他一边拿酒一边问：他如今喝醉酒还打人吗？

父亲点点头。

这个老魔鬼！胖老板骂了句说：把两个儿子都给逼死了，还这么凶残不讲道理。

父亲没回他的话，提起篮子转身走，快到门口时，又听见胖老板格里高利冲他喊：告诉老魔鬼，让他一定一定来我这结账，否则打死我也不会再赊东西给他了！

出了门刚下台阶，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凑了过来，很腼腆地叫了他声“哥”，父亲没回头就知道是他的好朋友瓦夏。如今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小萝卜头了，他长的很高，几乎赛过了父亲，同样黑的头发却起了波浪，在他身上混血的征兆愈发的明显了，他时常帮父亲推车打水或送垃圾，两人的友谊越益深厚。父亲每次来店里买东西，碰见他总要送他些吃的，今天赊的东西虽很少，但还是毫不吝惜拿了一小块面包给他，他接过去三口并做两口转眼工夫就吞到了肚子里去，随后的眼神依然执着地盯着篮子瞅。父亲不得不又拿了个鹅肝给他。

哥今天赊的东西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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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等以后哥挣到钱，一定多买些东西让你吃个饱。瓦夏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帮你拿吧。

不用，没多少。

瓦夏做了个鬼脸，咧嘴笑了笑，翻着跟头跑走了。他真够可怜的了，父亲瞅着他背影小声说，等我有了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