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瓦夏病愈后被父亲领回了家

父亲按期交货，皮货商艾尔曼查收，三百多床军用老狼皮褥子全部合格，无一需返修的。艾尔曼高兴之余，当即又跟父亲续签了合同。当然，由于对父亲的手工建立了信心，这次加工的皮子不再是先前用来试水的低档品了——是的，作为如此精明的皮货商艾尔曼，怎会在低利润的商品交易上止步不前——而是一批从阿拉斯加发运过来的当年的水獭皮。这批货手工费多少，父亲还没张口，艾尔曼就给出了市面上的最高价，这让父亲听了真是又惊又喜，刚想跟他谦让一下，山猫李在一旁发话了：三儿，你别犯糊涂，这位货主给你这个价码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把活儿往好了做。

艾尔曼频频点头：老师傅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活做好了，我这钱就没白花。

见师傅和货主都这样说，父亲就没再继续跟他谦让，只是提出是否可以提前预付一部分款。艾尔曼欣然同意：这不违反生意上的规矩，可以的。

父亲何以这样急着要钱？原来，为了抢救瓦夏的命，欠了医院不小的一笔医疗费。除此，他不想让师傅失去他那块心爱的金表，他要把它从当铺里赎出来重新归还给师傅。山猫李见自己的爱物失而复得，心里着实高兴，他在手心里掂了掂，然后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要往外走，父亲小声地叫住他：

师傅！

山猫李驻足，头也没回地问道：嘛事？

我想……我想跟你老商量个事儿。

说！

瓦夏病好了，明天就能出院了，我想，我想……

你想把他领家来，是不？

父亲点点头：他从小没了爹娘，是个没家的街头流浪儿——这我不说你老也是知道的——像他这样整天在外边游游荡荡，缺吃少穿怪可怜的。再说……再说，他如今也已经老大不小的了，能干点活了，教教他对我好歹也是个帮手，不会白吃白喝咱们的，所以……所以我想把他领家来跟咱们一起过。

这后边的话父亲纯粹是为了打动师傅的心思才说的。山猫李低头思忖了一下，然后扭回头瞥了父亲一眼说：自打搬这儿以后咱家啥不都是你说了算，你想咋的就咋的吧！

说完他一扭身出了大院，又到镇子里找酒喝去了——如今他钱包里又有钱了！——听到外边的院门“啪嗒”一响，父亲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是的，山猫李的这句许诺，让他那个风餐露宿的好伙伴、好哥们儿从此结束了无家的流浪生活。

翌日，父亲先到镇上照瓦夏的身量买了一套衣服，又捎带着买了一顶帽子和一双靴子，才拐到医院来把帐结了。到他来到病房找瓦夏时，只见他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起来！快起来！别睡懒觉了。

父亲推着他肩膀呼唤道。没想到他翻了个身吧嗒吧嗒嘴又呼呼地睡去了。父亲这回没客气，扯着他那头卷发使劲儿地摇晃起来：

听见没有，别睡了，今天出院了！出院？

瓦夏翘起点身子，眯瞪着眼问：我病好了吗？

好了，没事了，快起来，把衣服换下来跟我回家！

父亲说着从嘎叽窝底下把衣服鞋拿出来扔给他。瓦夏拿到手里看了看：这不是我的。

父亲笑了：你先前的那身衣服已烂得没法穿了，让我给扔了。

哥，你干嘛要扔呢，那兜里还有块你给的巧克力没吃呢。

不要了，想吃咱再买新的。

你有钱了咋的，哥？

父亲点点头：快换衣服！快换衣服！别磨蹭了，听见没？

出了医院的大门，瓦夏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精神抖擞地嚷道：哈！这回我又有劲儿了。说着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撒腿就往前跑。

你回来，父亲在后边冲他喊：你快给我回来！

瓦夏返回来问：哥，你叫我？

嗯，你要去哪儿。

回我伙伴们那里去呀。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哪都不要去了，跟我回家。

回家？瓦夏“噗呲”一声笑了：我哪有家啊？哥！

打这以后你就有了。父亲说。

这……

瓦夏不解，感到莫名其妙。是的，他五岁，妈妈就抛弃了他，从此在他的心目中就再也没有了家的概念，整日流浪在街头，到了晚上往房根底下一躺就过夜了。眼下，父亲说要领他回家，他感到很突然：

我……没家回。

哥的家就是你的家，父亲说：别再耽搁了，快跟哥走吧！

瓦夏自由惯了，很野性，父亲怕他再溜，就扯住他胳膊一起朝镇郊走去。瓦夏有点不情愿，但父亲扯着他不放手，无奈只好乖乖地跟着往前走，但嘴里不闲着：

哥！

你还要说啥？

俺在外边流浪惯了，住屋里觉得憋屈的慌。

你慢慢就会习惯了的，你都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在街上闲逛了，你得跟哥学着干点活儿，要不上哪弄饭吃去？总不能再到垃圾箱里去捡吧！

说到这里，父亲的眼前又闪现出自己当年跟小不点儿瓦夏，在饭店前的垃圾箱里拣食面包干的情景，忍不住笑起来。是的，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因为他已经有了挣钱的本事，他也要瓦夏跟自己一样，学会手艺，自食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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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门口，瓦夏吱吱扭扭地不想往里进。

你怎么了？快进屋啊！咱洗洗脸弄点饭吃。

我……怕！瓦夏说。

父亲明白他是怕山猫李，这之前他来院子里玩，净淘气，被山猫李揍过，所以铭记在心里了。

不用怕，父亲说：快进来吧！我师傅不会再揍你了，我跟他说过了，他答应了让你来跟我们一起住。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