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山猫李让大师兄用钱来摆平

夜很深了，山猫皮货店的伙计们早已沉入了梦乡，唯独掌柜的山猫李一人还滞留在空荡荡的作坊里。他案前摆放着一盏瓦斯灯，将亮度开到了最极限，那刺眼的白光把大半个作坊照得通明瓦亮，同时也将他的身影放大了好多倍投送到他身后的墙壁上，这身影伴随着他身体的蠕动一晃一晃的，如同幽灵一般。他身前的案面上堆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海龙皮的皮头，这是他多年的收藏，如今这些看上去并不起眼的东西，竟然派上了大用场。此时，他鼻梁上戴着一副高倍数的老花镜，每拿起一张皮头来，都要跟放在他手边的将军夫人的皮大哈的虫蛀处对照一下，仔细的程度不光是毛色，还注意到了毛锋的长短及底绒的厚薄，他把一些选中的皮头并排摆放在一起，然后又经过一轮细致的筛选，把不够理想的剔除掉，留下来的又被他拿到皮大哈的虫蛀处反复地对照，其细心度真是精益求精，分毫不差。他跟平素干活儿一样，案边放着酒，每隔一会儿他就顺手捞过酒瓶往嘴里周上一口，然后用巴掌抹一下嘴巴又继续干下去。他有时喝得多一些，有时喝得少一些，这要看他比对的成功与否，成功了就多些，不成功就少些，反正都是要喝的，他身旁的几瓶伏特加已有两瓶见了底儿。正在他这里聚精会神地挑选着皮头的时候，忽听有“橐橐”的脚步声朝他慢慢地移来，他越过镜框的上梁往传来声音的方向瞄了一眼，就见大师兄披着衣服略显猥琐地朝他走来。

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跑这来作甚？

他不大高兴地咕哝了一句。大师兄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说：

爹，我有件事想……想跟你老说……一下。

山猫李的目光这会儿又回到了那堆皮头上：

还是你跟那毛子丫头的事吧？

是，爹。

不用说了，俺不会答应的！

爹！

别爹爹爹的，俺不愿听！

他的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扑通”一声响，他抬眼望，只见大师兄双膝跪到了他脚下。

爹！求求你了，答应我们吧，薇拉是个好姑娘，她会成为咱家的好媳妇的。

山猫李一愣，放下手里的皮头瞪了他一眼：

你说啥？

我说、我说……你老答应我把薇拉娶家来吧，她会成为咱家的好媳妇的。

胡说！看你那样儿，有资格往家娶媳妇吗？再说了，咱家祖祖辈辈都是炎黄子孙，我可不能让一个大鼻子的毛子丫头混进咱族群里来。

大师兄想应对，却被爹爹半路上给截了回去：

好了，快回去睡觉去，别在这打搅俺了，你没见俺在干什么吗？

说罢，就又收回目光去琢磨他的皮子去了。他原以为这样一来儿子就会离他而去，却不成想竟传来他抽抽噎噎地哭泣声，他一时间火冒三丈，扯着嗓门儿大吼起来：

你是个汉子吗？就为这丁点事也值得你跟娘们儿似的哭哭唧唧地掉眼泪疙瘩！你这没出息的东西！

他说着在儿子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大师兄应声倒地，爬起来依旧跪着哀求道：

爹，我的好爹爹，看在儿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苦撑苦熬的面子，你就答应了吧，爹爹，求求你了！

山猫李毫不动心：俺说不行就是不行，别啰嗦，你给俺滚一边去！

大师兄不但没走，反而跪着挪步到爹爹跟前，抱住他腿说：

爹爹，儿知道你老的心思，可是薇拉——她、她……已怀上咱家的孩子了。

你说啥？

山猫李吃了一惊，摘去老花镜瞅着他脸问。大师兄流着泪说：

她已经有身孕了。

你咋知道的？

她亲口告诉我的。

山猫李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嗓子似的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你……能断定这孩子就是你的吗？

是我的，就是我的，千真万确。

别咬的那么死！说不定她跟哪个野汉子胡搞最后赖到了你身上。

不会是这样的，爹爹，薇拉是个正儿八经的俄罗斯好姑娘，她跟了我再没跟任何别的男人来往过。

这可难说，你又不是她贴身影子总跟着她。

我相信她，就像我相信你是我的亲爹爹一样。

胡说八道！毛子娘们儿不守规矩这俺是知道的。

可薇拉却跟他们不同，我了解她，她亲口对我说，到咱家她会成为一个好媳妇的，她要伺候你，给你老做饭、洗脚……你让她咋做她就咋做。

呸！说的好听，进了门就不是她了。

见爹爹总是不松口，大师兄只好问：她怀上了我的孩子咋办？咱总不能把她跟孩子推到大街上不管吧？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山猫李听了这话怒不可遏，扬起巴掌在儿子头上狠狠地擂了一下：

你这孽种，没想到你会给爹惹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乱子来！

他做不下去了，把手里的活儿一推，“腾”地下站起来，倒背着手在作坊里来回地踱起步来。大师兄把头抵在地板上，颤抖着身子低声哽咽着……就这样过了好大一会儿，山猫李突然在他面前站住了脚，说：

你起来！

大师兄以为爹爹的态度有了转变，便顺从地从地上爬起来束手侍立在他跟前。山猫李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说：

谁叫你是俺儿呢，你闯了祸俺不能不管，没别的办法，爹给你拿钱摆平吧，多给她一些，让她找个地方把孩子生出来，送人！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夹来，从里边掏出厚厚的一叠卢布——都是大票——甩给他：

拿去！把事情办利索了，别弄得拖泥带水的，不够俺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