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父亲累得只想睡觉不想吃饭了 - 艰辛而苦涩 - 麟熙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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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父亲累得只想睡觉不想吃饭了

当父亲把最后一口缸刷洗干净,已经没有力气从里边爬出来了。若不是二师兄连拉带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恐怕就要在那又窄又闷井筒似的大缸里呆一宿了。现在父亲早已习惯那股味了,鼻子已经感觉不到臭了。他的前脚刚一着地,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眼睛像有胶似的睁不开。二师兄也靠他身边坐下来。啥时候了,二师哥?父亲问。

二师兄仰脸朝闪着微弱星光的夜空望了望说:怕是快到三更天了吧。

真困得慌!俺想睡觉。

别睡,别睡,盛师傅收工前来说,他见咱俩今晚这么累,又没正经吃过饭,就背着俺爹给做了点吃的,让咱干完活儿睡觉前吃。

父亲摇了摇头说:盛师傅心肠真好,可俺不想吃了。

为啥?

俺这会儿……这会儿光想睡……觉。

不行,不行,空着肚子睡不好觉,还是去吃点吧。

然而父亲却把头担在他肩上呼呼地睡着了,二师兄推他:要睡也不能在这睡,进屋去吧。

父亲含含糊糊口齿不清的说:俺……站不……起来了,就……让俺在这……睡吧,二……师哥!说着嘴里便发出了“呼呼”地打鼾声。

不行,不行,大人说夜里在外边睡觉会受风着凉的。

二师兄边说边往起拽他,可拽了几下没有拽动,他正在这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先进门的不是脚,而是头,确切地说是大师兄的头,这会儿他的头发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油光铮亮了,而是有一点点蓬松。他小心地四处看了看,见院子里只有弟弟跟新来的小学徒,就悄悄地问:

爹爹回来了吗?

没见着,怕是又在库莉查大婶家住下了吧。

听弟弟这样说,大师兄立即解除了警惕,一踅身从外边走了进来,两手插兜神采奕奕地吹了一声口哨:

你俩咋还没睡?

活儿刚刚干完。

噢,是这样!那赶紧进屋睡去吧,不然明儿一早你俩还能起来吗?

二师兄困惑地瞅了一眼父亲:他已经在这睡着了,咋叫都叫不起。

看来他是太累了。

嗯,一进门就干,始终没能歇一歇,还挨咱爹一顿打。

唉!够难为他的了,去哪儿不好,来这儿遭这份罪。

听说他爹娘都没了。

怪得,够可怜的了。大师兄说着在父亲跟前蹲下来,一手端着他下巴,一手在他脸颊上左右轻轻拍打着:起来,快起来!……

父亲在睡梦中推开他手,说:别惹俺!让俺睡……睡觉,俺都快要困死了……说着嘴里又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呓语。

这小家伙,看来真是困极了。大师兄站起来说,略想了想对弟弟说:把他身上的臭围裙摘掉。

弟弟不解:你要干啥,哥?

我背他回屋啊!

嗯,也只能是这样了。

二师兄在给父亲解围裙的当儿,大师兄把自己身上的那套笔挺干净的西装脱下来递给弟弟嘱咐说:拿好了,别给我弄脏了。

知道了,哥!

大师兄把沉睡着的父亲从地上抱起来,扛在肩上向屋子里走去。

山猫皮货店一共雇了十多个劳金,这些人大半都来自中国内地,跟山猫李是同乡。除年根儿底下拿着一年的薪水回乡过年去,他们平时全都住在店里边。十几个人一起吃,一起睡,俨然就是一个大家庭。因为店里没有女人,他们都很随便,夏天歇了工他们就把身上的衣裳剥光,只穿一条大裤衩子,相帮着洗个痛快澡。其实这澡洗的很简单:先把身子弄湿了,打上肥皂搓,然后将一“喂得罗”清水从头顶浇到脚底下,用一块黢黑的毛巾揩干了就算了事。吃过饭,他们便根据各自的喜好活动起来,有的凑到一起聊天,有的打牌,有的缝补衣衫和袜子……但是每天晚上,都要有几个走出去找女人寻乐。他们兜里没现钱,就找掌柜的预支些来,每在这时山猫李都要教训他们说:省着点花吧,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这钱买衣裳鞋子用呢!然说归说,却从没拒绝过,因为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嘛,三天没碰女人就猴急猴急的了。但他也总不忘嘱咐说:

别光蒙眼睛往上扑,得先留神看看这娘们儿有没有病,告诉你说,染上大疮(梅毒)俺可没钱给你治。

嘿嘿!嘿嘿!俺小心着呢,小心着呢。被嘱咐的人呲着牙点着头媚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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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早点回,别耽搁了明儿个的活计。

是是,掌柜的,俺一定早回,一定早回!……

第二天歇工时,总要有人问:怎样?昨晚弄的是毛子娘们儿还是咱自己的?他们这里说的“咱自己的”就是指中国女人。被问者嘿嘿一笑,答道:还能总跟那些毛子娘们儿混混了。

噢,常换常新,对劲儿!

是的,虽然在作坊里看不到女人的影子,可在他们的聊天中却须臾离不开女人的话题……他们集体下榻的地方,除几个岁数大点的有资历的大劳金睡单个床外,其余的都睡在大通铺上,难怪山猫李那么上心,让他们注意不要染上梅毒。山猫李对自己两个儿子没搞什么特殊,也把他们安排在大工棚里睡,只不过是在工棚的一角靠门的地方给他们搭了个吊铺,且严令:任何人不得随意上去借住,有违规者必严惩不贷。父亲到来自然会被安排跟师哥们一起同住。白天,山猫李已让盛师傅在吊铺上多加了一套被褥。

大师兄像扛布袋似的扛着沉睡的父亲进了工棚。工棚里此时已此起彼伏地回荡着沉睡人的鼾声,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两句怪里怪气的呓语跟咬牙声。大师兄小声地吩咐弟弟说:去,帮我把梯子搭上。二师兄赶紧照办,可大师兄刚把一条腿搭在梯楞上,就蓦地停下来了:

二儿!

哥,你还有啥吩咐?

你俩是不是没洗澡?

对呀,你不是都看见了俺们刚干完活儿。

你俩身上这么臭,咋跟我挤在一起睡呀,不把我熏死才怪呢!

二师兄犯难了:那……咋整?要不……俺俩出去……洗个澡再回来?

大师兄看了一眼沉睡的父亲,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就这样对付一宿吧。

大师兄把父亲送上吊铺,为了躲避来自他们身上臭味的袭扰,他紧靠吊铺边把身子背过去,除尽量离他们远点外,还把被蒙在了头上。二师兄这会儿也困得不行,一沾床铺瞌睡虫也来了,连饭都忘了吃就挤在父亲的身边呼呼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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