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你走妹妹留下等有了钱再来领

或许还是作为一种补偿，刘振庸在送走父亲之前，先将他跟三姑接到船上来。这会儿也正好赶上他一年一度在船上的歇暑期，他带着两孩子沿着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整整绕了一大圈，让小兄妹俩饱览了两岸的绮丽景色。期间，孩子们跟他都是住在一起的，除了正常的饮食外，刘振庸还让他船上的中西餐大师傅每到一地就把当地的特产做给他俩吃，有时船到各地的码头停泊时，还让许昌领他们下去走走，买些孩子们喜欢的玩意儿带回来……这样的生活父亲和三姑以前当然没有经历过，他们的确玩得挺惬意的，尤其是父亲再也不用看孙氏的那张冷冰冰的“吊死鬼”脸了，而且还能跟像爹爹一样待他的师叔在一起，他身心很放松。除此，这里最让他喜欢和感兴趣的是：师叔每天清晨必做的那些健身活动。师叔那矫健的身影（平时却不是这样的，由于长时间地抽大烟，他的身体已略显佝偻了）及熟练的长拳套路很让他陶醉，他仿佛隐约见到了在家乡时爹爹的影子。是的，那一招一式跟爹爹的一模一样，他看了既感亲切又觉得羡慕，真想跟他也学上两招儿，可师叔似乎没这个意思。他有好几次想央求他这么做，却没好意思张口。这种悠闲而丰富多彩的日子转眼间就过去了，当船绕着黑龙江、松花江和乌苏里江行驶了一圈快要返回到黑河码头上时，刘振庸让许昌把孩子们带到甲板上来。

喂，闺女小伙子们，这些日子你俩在船上玩的好吗？他坐在藤椅上，把孩子一边一个地拢在身旁问。

好！父亲先高声嚷道。

你呢？刘扭头问三姑。

三姑点点头说：好玩。

刘又回过头去问父亲：还想玩吗？

想！父亲又扯着嗓门儿大声应道。

可天上不会自己往下掉馅饼啊！

父亲一愣，不明白师叔这会儿跟他俩说这话是啥意思，于是便瞪起他那双乌黑铮亮的小眼睛望着他。

刘呵呵地仰脸笑起来：不懂吗？叔的意思是说，这样的好日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得豁出力气自己出去赚才成……咋，你还不明白？就是说你得出去干活儿，用自己的双手和力气换钱回来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父亲依然似懂非懂，眼神恍惚。刘想了想又道：你在家时爹爹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他要坐船到海里去打渔，还要扛锄头下地干活儿。父亲点头：这俺知道，可——

刘接他的话茬说：从没过过这样的舒坦日子，是不？

嗯。

本来你什么都不用做，跟着叔就能吃香喝辣的，叔有能力把你养起来，还能给你一笔钱置房子买地，一辈子不用为吃穿发愁，整天跟神仙似的过日子，可这么做叔就等于把你给害了，过不多久你就会走邪门歪道的。人要想过好日子，就得自己花力气去做，你愿意吗？

愿意！父亲说，而且声音依然很大。

嗯，这才是好孩子！刘赞赏地在父亲的小肩膀头上拍了拍：那叔就送你去学艺。

听师叔这样说，父亲立马兴奋了起来：学艺？学艺好呀，俺就是愿意学艺。

刘一愣：是吗？

父亲点头：对呀！俺在家时就常跟爹爹学艺，到这儿俺看你练的跟爹爹的一个样，就想跟你学。

父亲说着便挣开师叔的胳膊想练两手给他看。到这会儿刘才意识到，孩子错误地领会了他所说的“学艺”这两个字的真实含义，忙把他又拉回来边笑边说：错了，错了！

咋错了？

叔跟你说的不是学武艺。

那学啥？

是学手艺。

哦？父亲瞬间又陷入了迷茫：学手艺？学啥手艺啊？

这个叔一句话两句话跟你说不清，等到那儿你就会知道的。叔要跟你说的是，你要学会一门手艺，有了手艺你才能自食其力，才能走遍天下都不受饥渴。

哦？父亲还是一脸的茫然。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刘继续说：不过这是要受些苦的，一个人从小受点苦不是啥坏事，叔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民间不是流传着这样一句嗑嘛，不受苦中苦难得甜上甜啊。

噢，是这样啊！

对的，你愿意吗？

那……好吧！父亲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说定了！刘又在他的肩膀头上拍了拍：等船到码头就让你许大大送你去。

很远吗？

不远，过了江就是。现在你就到舱里让许大大帮你准备准备吧。

嗯。父亲答应着：就要伸手牵着三姑走。

刘惊：你要干啥？

带俺妹妹一起走啊。

不行不行！她不能跟你去。

父亲理直气壮地说：她是俺妹妹，俺走哪儿就要带她到哪儿，这是大姐临来前嘱咐俺的呀。

可现在她不能跟你去。

为啥？

因为你现在还养活不了她。

你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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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知道了，一个小学徒的连自己还顾不过来呢，怎还顾得了她？你带上她只能把她给饿死。

父亲听了小小的肩膀头禁不住一哆嗦：那咋整？

没别的办法，你只能让她先留在俺这儿，等你学到了手艺有了本事，既能养活了自己又能养活了妹妹的时候，俺才能让你带她走。刘说到这又回头看了一眼许昌：你说是不，他大大？

许点了点头：是，你师叔说的有道理，你现在带她走，没钱供她吃喝穿衣，只能把她给饿死、冻死！

所以嘛，刘接上说：为了让你妹妹活得好好的、吃得胖胖的，你还是先把她留在俺这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