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祖父、文嫣和九爷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情

其实，祖父跟文嫣都心照不宣地爱着对方，这一点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就差捅开那层窗户纸了。然而就是这层窗户纸却很难捅开，尤其是在祖父这方面。是的，他深深地爱着文嫣，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流露。这是因为，文嫣一开始就是个“有主”的人了，后来即使解除了婚约成为了自由人，他也不敢逾越，这是因为他清楚，自己跟文嫣的家庭根本就不属于一个门阀。诗书礼乐家庭走出来的大小姐怎能嫁给他这样一个家境贫苦、除了会写自己名字外就不识一丁的莽汉呢？他再鲁、再糊涂也不能让人指着他后脊梁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所以，他把自己对文嫣的那份爱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不声不响地吞咽着“可望不可及”给他带来的苦水。他怨恨自己，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他跟文嫣成为儿时的好朋友呢？他们一起根儿就不相识，即使相识也淡淡如水，没有留下那么多让他挥之不去的记忆，那该有多好哇。无奈这一切都是现实，他回避不了，只有面对，爱极了只有寻找机会多看她几眼的份儿……相对文嫣来说，她没有考虑那么多，她虽然没到“我行我素”的地步，却没有十分的约束自己，如果不是为了照顾爷爷的感情，她会毅然捅破蒙在祖父与她之间的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的。然而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刻意地去掩盖自己对祖父的爱意跟好感。只要一有机会她就去跟祖父接触。还好，九爷是读书人，地里的活儿他一窍不通，祖父为了感恩于他，几乎把他家里的力气活儿全都包了下来，这就给他与文嫣之间提供了经常见面的机会，而且九爷也清楚，他这个从小看着长大师从与他的徒弟，是个十分老实本份的人，即使他不在身边，两人也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也正因如此，这俩年轻人可以频繁相见，无任何羁绊。因为做的是自家活儿，文嫣有义务给祖父做些吃的或缝补身上磨破的衣服，日久天长祖父也认为这是稀松平常理所当然的事了，不过你稍留点心就会发现这其中掺杂着一些让人心动的小事情。

哎呀！干活出汗出的你身上穿的坎肩都有味了，快脱下来俺给你洗洗！

文嫣说，显得很随便。

祖父有一点为难：坎肩脱下来俺就光膀子了，算了！俺拿家去让俺娘给洗吧。

那怎成！你在俺家干活儿弄脏了衣裳回家洗，这也太欺负人了。快脱下来，脱下来！

可俺……

你没看俺手里拿着件嘛，你先换穿上不就不光膀子了。

这……能合适吗？

合不合适穿上看呀。

祖父应她要求脱下他身上的那件，换上了她递过来的那件，居然跟他刚刚脱下来的那件大小肥瘦一样合适，他感到很纳闷，要知道他身材高大，别人的衣服穿他身上能合适的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文嫣笑笑，接过他脱下的那件坎肩一句话也没说就跑走了。原来，文嫣经常给祖父洗衣裳，衣裳的尺码她早就记在了心里。闲时她就买布偷偷地给祖父做，这些粗心的祖父怎会晓得？……

文嫣在接他汗湿的坎肩时，虽斤斤着鼻子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可一到没人的地方，就将那坎肩扑到她鼻子底下嗅了又嗅，因为她喜欢祖父身上发出的那股男子汉气味儿。她不仅给祖父洗衣裳做衣裳，还学着做鞋。祖父脚很大，鞋自然要做的很大，别人一看那大小就知道她是给谁做的，为了掩人耳目，她都是夜里起来点灯熬油的做。一次，文嫣让祖父脱下他脚上那双磨穿底的鞋，换上她做的新鞋，祖父挠着后脑勺说：

俺脚大，你这鞋俺穿着合适吗？

文嫣还是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合不合适你穿穿看呀！

依着他鞋样做的能不合适吗？原来，文嫣为了取他鞋样，那天冒雨蹲在地上从他走过的泥路上取的……

九爷年长了，但不糊涂。文嫣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了眼里。开始他还以为俩孩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难免不对对方保留一份儿时的友情，可后来他注意到这份友情随着岁月的延伸，已经逐渐演化成男女间的感情了。他不是不喜欢祖父，但作为孙儿女婿他还有些顾虑。是的，如果祖父家境好点他也就顺其自然了，可这爱徒的家境实在是太穷了，家有的那几亩地打下的粮食不足以一家人果腹，而且那几间房屋也年久失修，破旧不堪。把孙女嫁到这样一个家庭里，他能安心吗？更何况这孙女是为他献身的亲兵托付给他的后代，他对她负有责任的呀！如果从他手里送出去的孙女未来没有幸福，他能对得起为他死去的一双父母吗？……他思虑再三也不敢认同这一对年轻人之间的那份恋情。当文嫣屡次推掉他认为很不错的那些亲事，他忍不住开口说：

嫣儿呀，你是爷爷心头上的一块割舍不去的肉啊，你幸福了爷爷才能放心，否则爷爷到死也闭不上这双眼睛啊！

文嫣知道爷爷说这话的意思，但她不愿意就这事跟爷爷理论，便抿嘴笑笑说：爷爷，你老放心吧，文嫣知道自己脚底下的路怎样走。

见孙女不愿直面跟自己讨论这件事，心里很忧愁。他时常独自一人站在瓜藤下，捋着胡子面向西边摇头哀叹道：孩子她爹、她娘，老夫俺怎样做才对得起你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