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大兴土木翻修老屋只为的是筑巢迎凤

九爷要把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孙女文嫣说给祖父做媳妇的消息一经传出，引起了庄里人的热议。他们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合法理的，持后一种意见的人当然是立足于传统的门阀之见了，但婚姻双方都不计较这个问题，局外人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更何况九爷德高望重，他决定的事情是不会错的。祖父这后生家境虽差些，但为人处事可是这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他敦厚坦诚，乐于助人，谁家有点啥事需要帮忙，他一招即到，干起活来实实在在从不藏奸。更何况他在九爷的调教下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这些年为庄子赢来不少的风光。至于他以前的那桩婚姻，谁都知道是咋回事，所以也就没人拿来说事。人们更看好的是这一对年轻人的结合，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地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而且又相亲相爱，这样的一对年轻人走到一起去，这往后的日子能不顺心、能不快活嘛？……最先得到消息而且最为这一对即将成为新人感到高兴的是祖父那形影不离的师兄弟刘振庸，他听说后跳了个高一把将祖父搂到怀里，说：

哥，俺没说错吧，文嫣姐心里早就装着你呢！她愿意的事别人再打横也没用。再说了，在那么多的徒子徒孙当中九爷最得意的就是你，这谁不知道哇！

嘿嘿！祖父挠着后脑勺憨笑不语。

所以，振庸说：盘山十八弯，转来转去还是这一股道，你俩终成夫妻了，哥，兄弟俺真替你俩高兴啊！

好兄弟，哥谢你了！祖父说。

的确，在他跟文嫣之间横亘着那么多的沟沟坎坎——门阀之间的差异，世俗的偏见，以及两人都有过一段不成型的所谓的婚姻——但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这让祖父怎能不由衷地感到高兴呢？半年前的那段让他哭笑不得婚姻给他带来的凄苦和辛酸，从他的身上一扫空，如今他心里盘算的全都是怎样来迎娶文嫣，是的，她为了跟自己实现一桩美满的婚姻，着实费了不少的心思，也受了不少的苦，他一定要善待她，要让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跟他在一起的幸福……

然而，这不是想一想的事，而是要付诸于实践的。当这个问题进入他的思考范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把家中那套老屋重新翻盖一下。在莱州湾一带居住的乡民，不管贫富住的都是四合院，它是由东厢房西厢房、南屋北屋、中间夹一个天井（院子）形成的。要动就得一起动，所以花费是很大的。祖父家原本就不富裕，在经历了那桩事实上并不存在的“婚姻”之后，家境几乎濒临破产，手头非常拮据。尽管季风期出海打鱼，他跟家里人实实在在地拼搏了一回，但到手的钱也是十分有限的。怎才能凑到一笔足以用来翻修老屋的款项呢？借？可以，但最终还是要还的。新媳妇刚一跨进家门就背负着一大笔债务，他心里能好受吗？可是他不走这条路，天上又不掉馅饼，又不能出去偷、去抢，这钱何来呢？……两家商定好的婚期一天天临近，这钱还一点着落都没有，这让他寝食难安，愁容满面。

哥，你这是咋了？振庸见他这副样子很是不解：千里难追、万里难觅的新媳妇就要娶进门了，你咋还愁起来了呢？

祖父把自己心里的苦衷说出来，振庸点头说：这倒是，没钱办不了事。不过你别急，俺这有点闲钱——是这几回出海打渔挣的——你先拿去用吧。

不行不行，你的婚事也就在眼前了，用钱的地方也很多，俺不能光顾自己不顾别人。

俺是别人吗？俺是你拜把子兄弟呀！再说了，俺的婚事爹娘早就预备了，俺手头这两个子儿他们压根就没看在眼里，你就拿去用吧，甭跟俺让了。

那……好吧，等你用时哥再想法子给你敛。

祖父把钱接过来，细算了下，他两人的钱加到一起困难虽有所缓解，但依旧差得很多。爹娘说：

钱不够就先把你们做新房的南屋收拾出来，别的就先撂那吧，等啥时候手头宽裕了再弄也不晚。

祖父不干：哪有做小的住新房，让老人守破屋这一说，不行不行，要修就一块修！。

爹娘拗不过他，只好摇头叹息。

这天，祖父吃完早饭正要下地去锄苗，文嫣来找他，说爷爷让他去一趟。

啥事？

爷爷没说。

祖父不敢怠慢撂下锄头就跟她去了。进了正屋只见九爷正襟危坐地守在一张八仙桌旁，桌面上放着个长条盒子，盒子外边用一方银白织锦包裹着。见他来了就小心地打开那织锦跟盒子，从里边拿出个条幅来慢慢地展开，只见上边用洒脱而苍劲有力的笔触写下了这样十个大字：

强势而不露，伺机以突发

旁边的落款是前朝明万历年间，不消说是九爷的上祖王老将军留下的墨迹。这以前文嫣和祖父都曾见到过，九爷也跟他俩讲过，条幅上的字是老将军跟他的主帅戚继光在论兵法时常提及到的一句话，后来老将军怕遗忘了就作为条幅提笔写下来收藏在家中，后世一代代地留传下来，到九爷手里已经珍藏三百多年了，九爷视如珍宝，多在年节或家庆时拿出来悬挂。此时，老人将这条幅拿出来有何用意呢？只见他展开条幅举到眼前看了又看不忍释手，但最后还是小心地卷起来放入盒中包裹好递到爱徒祖父手中，说：

拿去吧，瞅个好日子拿到城里卖掉，换些银子来把家中老屋好好收拾收拾。

祖父听了连连摆手：这怎成！这是爷爷家世代留传下来的传家之宝，俺咋能将它随意出让，不成不成，万万不成。

九爷瞪了他一眼，说：别啰嗦，爷让你咋办你就咋办好了！说罢背手踱进了北屋。

出了九爷家门，祖父转身把那条幅推到跟在他身后的文嫣手里，说：

你拿回去，这宝物万万不能出让，俺要是这么做了就是王家的不肖子孙了。

文嫣点头：俺也这样想，俺不知爷爷找你来是为这事，要早知连叫都不叫你来。

祖父说：你偷偷拿回去，不要让爷爷知道，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好，俺先藏俺屋里，等事情过去再送还给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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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定了，俺回了。

等等，文嫣叫住他说：你记住，房子啥样儿俺都不挑，俺要的是人不是房子。

祖父感激地瞅了她一眼：放心吧，俺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祖父决定，先可手头的这些钱干起来再说，不够再另想法子。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庄里的乡亲们一听说他要翻修旧房，就都纷纷地过来帮忙，因为这以前祖父都帮过他们，而且从不要什么报酬，几乎家家都欠祖父的情，这是回报他的一次极好的机会。常言道：一帮十难，十帮一易，来帮工的乡亲不光出工，还自拿家什，发现这里缺什么，就回家去拿，你拿十块砖，他拿十片瓦，往一块一凑，就啥也不缺了，而且富富有余。原本想一般修修就行了，可这么一来就什么都要好的，就等于翻盖了一栋新房一样。眼看着一幢整洁而靓丽的四合院日渐成型，乐得祖父爹娘合不拢嘴，逢人就说：

俺强儿不知哪辈子积的德，娶家来的媳妇俊得跟七仙女一样不说，还能住上这天宫样的大房子。老天爷发慈悲，老天爷发慈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