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就好比晴天一声霹雳击到了头顶上

文嫣对感情的笃诚已经让九爷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他本意是好的，想给孙女找一个不但自身素质好，而且家境也富裕的女婿，这样她从此就无后顾之忧了，然而她就是不依从。表面上虽不跟你争执，行动上却跟你相抵触。九爷煞费心机好不容易联系好的亲事，她十有八九都给你推掉了，即使偶尔装出挺感兴趣的样子，但到了还是不了了之。九爷清楚，倘若这样继续耗下去，受伤害的自然是他视做心肝宝贝一样的孙女，他的好心换来的将是无法弥补的坏事，这样他会更加对不起她死去的爹娘的。从另一方面来看，作为女婿，因家境贫寒他不是十分看好祖父的，但是随着岁月的推进，他发现祖父身上有许多别人不具备而他自己独享的优点，首先就是他的体魄，高大而健壮，就跟一头牛犊子似的。有这样一副身板，还愁日后没好日子过？其次他为人憨厚朴实，别人的事他总愿意帮，而且从不计较得失，所以这一左一右的人都夸他是个好后生，他既然对外人都能这样，对自己的妻儿就更不会错了。再者，这次泰山行，让九爷愈发看出了祖父是个心地善良品德高尚的好后生，他宁愿伤己也不害人……是的，所有的这一切都足以弥补家境的贫寒，更何况一个人的家境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经过自己的一番努力，相信好日子会来光顾他一家人的……想到这些，九爷决定放弃自己择婿的条件，顺从孙女自己的选择。然而世间的事情总不会百分之一百地遂人愿的。就在九爷改变了自己的意愿，想要坐下来跟文嫣好好谈一谈的时候，情况突然出人意外地出现了变化。这天，文嫣拿着爷爷的一件丝绸褂子到井台上洗，刚蹲下还没搓两下就听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也在洗衣服的两个邻居家的婶婶在说：

大妹子！

嗯？

俺来这道上碰见乡里的刀笔王了。

哦，他来咱庄上做甚？

听他说是来给路东的强子家立文书的。

立文书？

是呀，立文书。

立文书做甚？

给强子媳妇啊！（文嫣听到这里一惊，愈发地用心了）

是嘛？那大婶说：娶媳妇就娶媳妇呗还立的啥文书？

这俺也不清楚是咋回事。另一个大婶说：只听说为王家娶媳妇才立文书的。

嗯，这里一定有点什么说道，要不不会这么做的。

俺想也是，不过，强子这孩子可是个好后生呢，身子骨结实不说，为人也仁义着呢，要不叫家贫咱庄有不少家闺女都想嫁他。

就是，也不知谁家的闺女这么有福，找这么个好女婿嫁过去。

就是，就是！……

她们的谈话还在继续，可文嫣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心就在两人提到祖父的那一瞬间就抽紧了起来，待“两家在文书上划了押，媳妇立马就接进门”的话传进耳朵里，她眼前一阵旋晕，泪水不觉浸满了眼眶：

这会是真的吗？以前俺咋没听说过呢？会不会是以讹传讹安错了人？……不会，不会！她们指名道姓说的是“路东的强子家”嘛。要真是这样的话，文嫣啊文嫣，你这些年不是白指望了吗？……

想到这泪水如泉涌般溢出来。她怕叫人看见说三道四，便使劲儿低着头收起还没洗完的褂子疾步朝家走去，行到半路她又蓦地停下来了：

不行，俺得去找他，问他个究竟，他要是早知道这码子事为啥不及早跟俺说，害得俺……

她一转身踏上了通往庄东的大道，然而行到一个路口她又站住了，她记起来祖父三天前跟振庸下海捕鱼去了，这会儿恐怕还没回来，她去也是白去……正待她想要转身往回走时，听到大海那边传来收网的号子声。

俺看看去，或许就是他上的那只船回来了呢。

果然，她还没翻过隔在庄子和大海间的那片柳蒿地，就见祖父跟船上的伙计们肩上担着网具有说有笑地往庄里走。他老远就看见了文嫣，把网具移到同伴们的肩上，高兴地朝她这边跑来。给，这是你喜欢的鹦嘴螺。离文嫣还有好几步远，他就从怀里抽出一枚鲜艳的贝壳送了过来。文嫣没接，见到他更加委屈了，一扭身背对着他就想哭，可还是忍住了开口问：

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你好高兴啊！

平平安安地到家了能不高兴。

这么说你……早知道了？

祖父一愣：早知啥了？

媳妇呀！

啥媳妇？

你爹娘给你娶的，现正在家里候着你呢。

别瞎说，在俺身上咋会有这种事，即使有俺也得先跟你说。

你不信？

不信！

那你赶紧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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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狐疑地盯着她瞅，见她一双俊俏的杏核眼都哭肿了，便说了句：

你别瞎猜，俺回去瞧瞧就知道了。

撒丫子就往庄子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