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莫不是九爷隔着门缝看人

九爷并不是一味地反对不同门派间的武林高手相互比试武艺高低，他晓得只有这样才能相互切磋，看出自己的长和短，也才能鞭策自己不断进步。但他不鼓励私下里乱比，而是看好民间那种有组织、有规则的打擂比武。在莱州湾一带，年年二八月的南山庙会上都要设台打擂，这不光是为了给红红火火热闹非凡的民间庙会助力助兴，更主要的是给方圆几十里的前庄后疃各庄的那些武林高手，提供一个展示自己拳脚的好机会。他们多半都以村庄为团队，天刚蒙蒙亮就来到提前搭好的擂台前，翻筋斗劈腿开始热身，辰时一到一通响亮而火爆的开场锣鼓敲过之后，上一届的赢家作为本次擂台的擂主飞身登台，开始叫场，有敢于应对的便可上去一争高低。这些年来，王庄的好武者在堂主九爷的教练下，连年争雄，为本庄的老少爷们儿赚尽了风光。外村人在羡慕敬佩的同时也十分地眼红，他们时刻不忘暗地里使劲儿，想把这份荣光尽早地揽进自己的怀中。所以，作为堂主的九爷一时一刻也不敢松懈，谁打头阵谁接二场，九爷事先都经过深思熟虑，做下妥善的安排。而且逢擂必到场，几个回合下来他都及时而恰到好处地给予必要的指点和提醒，正因如此，王庄的武士们心中有底，越战越勇，屡战不败，让外庄的那些觊觎着拿打擂头彩的武士们的梦，如同竹篮打水一样回回落空。王庄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无不为此感到荣耀和自豪……祖父跟振庸既然私下里都热衷于与人比试，当然也就不会放过前去打擂的任何一次机会。然而让他俩感到沮丧跟不服气的是，他们年年参加打擂，却年年只有在擂台下观战的份儿，眼见那些身手不凡的擂台高手接二连三地打败众多的竞争对手，成为本届擂台的擂主，被乡亲们如众星捧月似的扛在肩上，披红挂绿，走街串巷，风光无限，真是羡慕得要死，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获此殊荣。他们数次向九爷提出，也要上去比试比试，却都遭到九爷的拒绝：你们功底不足，还太嫩，再好好练上几年吧。兄弟俩虽蛮却不敢在九爷跟前发飙，只有乖乖地顺从。

他们俩长大后，大部分时间都要帮家里干活的，白天根本没时间出来习武。为了弥补这不足，他们商量好就在半夜三更摸到海滩，借着昏黄的月光，伴着咆哮的涛声，一练就是几个时辰，直练到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为止……

最初，俩人在擂台下除了细心观看外，还要为擂台上的师叔师哥们打气助威，然而随着自己身上的武艺渐渐地长进和成熟，他们的心开始躁动得不行，越来越不满足自己在台下扮演的摇旗呐喊的角色，头脑里时不时地迸发出想冲上台去跟擂主一较雌雄的欲望，而且一天比一天地加深，以至于一置身于台下听到战前的锣鼓心里就发痒，恨不能立马蹿到擂台上去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他们的这种念头老早就被九爷看在了眼里，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就是压着他俩不撒手。不过也不是一丁点机会都不给他们。通常擂主上台之前先由几个年轻的新手开场，对方一开始也不把自己的强手亮出来，而是让一些说弱不弱、说强不强的斗士上去探底。九爷就把这样的机会给了他俩。你别说，这俩年轻人还真长脸，自打他们扮演了这个角色以来，就不曾打输过，在比武场上也多多少少有了些名气。

瞧王庄那大个子，身子骨儿结实不说，腿脚也不凡。

嗯，跟他身前脚后的那小子，也不是白给的……

然而正当他们信心十足、跃跃欲试的要跟对方的强手对决时，九爷回回都不失时机地将他俩替换下来，把连续做了两届擂主的三铳叔推将上去，这让两个小斗士好不失意、好没面子。终于他们按耐不住了，再次跟九爷讨要说法：

九爷爷，你老能不能行行好，让俺俩也跟他们的大把势当面锣对面鼓地比试比试，较个输赢，即使打败了弄伤了俺也不会怪罪你老的。

可九爷却不听他俩的，把手一摆还是先前说过的那几句话：

不行，你俩功夫还浅，没到家，回去正儿八本地练个三、五年再说吧。

啥！啥！再练三、五年？

祖父跟振庸急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忍不住大声嚷嚷了起来：到那会儿俺兄弟俩还上得去台嘛！

咋上不去？

那会儿……那会儿俺俩都成半大老头子了，能上得去吗？

屁话！你俩才多大呀，二十还没出头就觉得自己老了？去，给俺一边呆着去！……

其实，九爷这样安排是有他的考虑，毕竟他俩还年轻，阅历浅，经验不足。要知道上了场就没好手，一旦受了伤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出于对他俩的爱护，九爷宁肯让他们当面或背地里说三道四也不松这个口。然而祖父和振庸哪里晓得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只认为老人是隔着门缝看他俩，把他们看扁了，心里十分地委屈。祖父私下里跟振庸忿忿不平地说：

其实，俺前些日子不是没跟三铳叔交过手，他那身拳脚不比俺高多少，这你是看到的。

就是！振庸连连点头道：俺觉得有些地方他还不如哥你呢，就拿他脚下的功夫就没哥你那两下子。

祖父长叹一口气：可九爷爷他就是不看好咱哥俩儿，你有啥法儿？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