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刘振庸是何许人也? - 艰辛而苦涩 - 麟熙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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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刘振庸是何许人也?

提起刘振庸来大姑并不生疏,虽没跟他谋过面,但打小就常听老人说起过他。他爹是外乡人,海上打渔有一套真本事,就被王庄的船主雇来当头儿,几年下来,手头积攒了点钱,见王庄人待他不错,就在庄里买了块地盖起两间房,把老婆孩子接来在此定居下来,那年,刘振庸还是个光屁股的孩子,年龄跟我祖父相仿,由于两家住得近,常到一起玩,长大后,又拜同一个师傅(我太公)习武,故成了师兄弟。我祖父比他稍大点,便被他举为师兄。他生性要强,凡事都想拔个尖儿,学了几招儿后,就到处寻找对手跟人家比试,打赢了他乐得直颠,比输了就哭哭咧咧找我祖父帮他出气,我祖父极重义气,就帮他去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即使我祖父再强,也有走麦城的时候,所以师兄弟俩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哥,这口气咱得出!他从袄袖的破口处拽出一团黢黑的棉花来递给我祖父忿忿不平地说。

我祖父用它塞住流血的鼻子一点头:那还用说!咱跟师傅——那时我太公还未招我祖父为婿——再学几手,非把他打趴下不可!

这种近乎于有点荒诞、幼稚、粗野的行径,直到年纪稍稍大了些才有所收敛,但也为此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像芝麻开花似的节节高,并跟庄里的一户人家结下了儿女亲家,可谁曾想他爹一次出海遇上了大风浪,不慎坠入海底被网缠住,待船上的水手把他打捞上来,他早已经气绝身亡。他娘一听到这噩耗,随即就疯了,整日披头散发地在庄里庄外瞎跑,突然有一天不见了踪影,几天后在一口遗弃的废井筒里找到了她的尸体,就这样,好端端的一家人家,最后就只剩下了刘振庸自己一人。

如果他能跟他爹一样出海打渔,或守在家里耕耘老人给他留下的几亩田地,这日子还是能过的,说不定还能过得挺滋润。可他偏偏迷上了赌博,而且走火入魔,手里的现钱输光以后,就开始变卖家具,变卖完了家具又变卖耕地,最后,连那几间住房也搭了进去。他的这种败家子儿行径,很遭庄里人嫌弃,人们都用斜眼瞅他,对他的言语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白天,他走在街上,屁股后总要跟一帮调皮的孩子,大呼小叫地喊他败家子儿!败家子儿!想甩都甩不掉;晚上,没地方去,就睡在人家的牲口圈里,天不亮就得躲出来。

一天,不知怎地睡过了头,被人一记皮鞭子抽醒,还挨了顿臭骂。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想了想便硬着头皮去了没过门的老丈人家。他原想在老泰山面前认个错儿说上几句软话求老泰山把他收留下来,可怎也没想到老泰山连见都没见他,就打发人将他赶出家门去,并声称要扯断这门亲事。

也活该他有福!那没过门的媳妇听说以后上吊跳井死活不应,并给他传出信儿来,只要他不嫌弃,跟他走天涯海角也愿意。他听了真是受宠若惊,当晚就找我祖父和祖母出来商量怎么办。我祖父闷头想了想,说:

这样的媳妇世上难找,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啊!

是哩,是哩。他连连点头称是。

不过……你现在这样子,在庄里是呆不下了,还是带上她走吧。

俺想也是。

就在这天的夜里,没过门的媳妇孙氏(我们暂且先这样称呼她好了),背着她爹娘从后厢房的窗户里爬出来,在他和我祖父祖母的接应下出了庄。临分手时,我祖父见他打着赤脚,就把自己脚上的一双鞋脱给了他……

由于恋着胶东这片土地,最初他并没远走,只是在离王庄不远的一个村子里落了脚,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的人们竟然也不接纳他。是的,他臭名远扬,再加上身边还跟着个违抗父命弃家而逃的“坏”女人,就更不为人理睬了。于是,他们换了一村又一村,走了一庄又一庄,然得到的待遇是同样的,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刘振庸对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愧悔万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孙氏的脚下泣不成声地说:

都是俺不好,害了你,俺这种人本不该活在这世上,就让俺去死吧!这以后你回家,或是再嫁人,就当没俺这人,行吗?说毕捣蒜般地磕起头来。

从实讲,孙氏心里也挺后悔的,是啊,都怪自己年轻,考虑事情太轻率,不听信老人言,到如今混到这种地步,进进不得,退又无颜见家人。既是这样,就索性一错到底算了!她把刘振庸从地上扶起来,说:

好了,别这样作贱自己了。俺既然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了,要活咱就一块活,要死咱就一块死,你说吧,咱咋整?

刘振庸连连朝她摆手:你清白,又活得好好的,跟俺去死,多亏啊!

亏就亏吧,谁叫俺跟了你呢。

那……你跟俺一块去死?

孙氏极悲怜地冲他点了点头。

他们相伴着来到了海边,白花花的海浪叠云般扑向沙滩,发出阵阵地呼啸声,他们相互对看了一眼,流着泪把各自的辫子缠到对方的脖颈上,携手慢慢地向大海深处走去。如果说这期间他们俩一哈腰或是脚下突然遇到一个陡崖,事情也就完结了,偏偏这段海岸的沙滩伸进海里很远很远,他们并肩走了好长时间,海水才没过他们的腰部,他们四目相视,一步步地向前移着,一线牵挂和思念促使他们不肯将头早早地扎进水里,他们晃动着身子继续不停地向前走着、走着,就在海水漫过他们的胸口,整个身体开始漂浮的时候,突然有一条船在离他们不很远的地方经过,船上的人见了他们,便不由分说地冲着他们大骂起来,并用钩杆将他们捞到了船上。

奶奶的!你们想死也不找个背静地场,单单闯到俺鼻子底下来,想让俺们这些哥儿们倒运一辈子啊!

船头儿骂骂咧咧,并照他俩腿杆上挨个踢了一脚。船上的人骂归骂,但对他们的境遇还是很同情的。给他们换了衣裳,又拿出些干粮来给他们吃。这船是往抚顺那边运货的,还带了些去关东那边找出路的人。一位老乡揣着手把他俩看了又看,末了说: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俩要是没地方呆,就跟着俺们去关东吧,那地方大着呢,只要手脚勤快点,不愁没吃穿。

刘振庸侧脸看了看孙氏,孙氏冲他点了点头。

好吧,老哥,就这样,俺俩口跟你去关东!刘振庸说。

一个曾经失去了人格的人,当他一旦醒悟过来,会对自己的名誉倍加珍视,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个把生命、前途、声誉及一切的一切都交给了自己的女人,他是个汉子,得为她负责,得让她从苦海里挣拔出来跟自己过上好日子,得让她觉得跟自己跟得没错儿,值!为了做到这点,他来到关东后,只要是能养家糊口的活儿,他什么都干:在码头上当过脚夫,被征去修过中东铁路,进深山老林伐过大木……他生性机灵,活儿干得俏,别人能挣一文,他就能挣上两文,加上媳妇是个持家过日子的好手,很快手底下就积攒下了几个钱,于是他便来到黑龙江边,以黑河为基地,时常蹿过江那边,到当时被沙皇俄国侵占去的海兰泡做些皮货生意。毋庸说,这活计要比从前干的那些苦力活都来钱快得多,没过多久他就成了黑河小镇上的富户了,这更加激发了他在这条路上继续干下去的决心,尽管时时都要冒着被抓、被抢、被杀的风险。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他的一生中竟会亲历那样一场震惊世人的灾难:光绪二十六年阴历六月中旬(一九零零年七月)的一天,他携带一船皮货渡江去了海兰泡。尽管俄方已把她叫做布拉戈维申斯克,但那里的居民仍有近三分之二是中国人,他们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那里,虽已被异邦俄匪掠夺了去,却仍不忍心离开。刘振庸在那里的几个朋友的帮助下,很快就将这批货出手了,要不是有一个朋友给老父亲过六十六岁寿辰,他凑份子助兴耽搁了下来,也就早早地过江回家了。就在这天的傍黑,镇子里突然大乱,一些骑在马上的哥萨克士兵扬鞭挥刀疯狂地蹿行在街道上,不一会儿功夫,成百上千惊恐万状的中国居民便从家中被驱赶了出来。刘振庸和他朋友的家人正不知怎么回事呢,突然院门被“轰”地一声推倒,一帮恃枪荷弹的俄国士兵冲了进来。

滚!都滚到外边去!……

他们不由分说的蛮横地命令道,并像对待牲口似的拳打脚踢。就这样,他们随人群一起被赶到精奇里江(流入黑龙江的一条小河俄称它做结雅河)边的一个锯木场的院子里。人越集越多,黑鸦鸦的足足有五六千人,人们又惊又怕,妇女儿童有的哭喊起来,一些人想找当局问个究竟,被看守的俄士兵当场用毛瑟枪和长柄斧杀死在地上。人们眼见好端端的人倒在血泊里挣扎、抽搐、哀叫,吓得屏息敛声,大气不敢出。他们哪里知道比这更悲惨的命运还在后边等待着他们……

刘振庸精明过人,眼见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预测到未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于是他趁天黑看守的俄士兵一时疏忽,逃出院子,出了小镇潜在了靠近江边茂密的草窠里,伺机过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俄军便行动起来,他们大多都骑在马上,挥舞着马刀和长柄板斧,把在露天地里一宿没睡的中国居民往黑龙江江边赶,稍有怠慢就一刀捅死或用板斧劈碎脑袋,在警察局到江边不到一里的路上,就有数以百计的居民被这样杀死。到了江边以后,俄士兵把中国居民的头发(那时不分男女都留着长长的辫子)五六个绑在一起,往浪大流急的滔滔黑龙江里推,谁不下就用刀刺用斧砍,居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往江里走,但没走上几步就被汹涌的浪涛卷了进去,于是他们又怯懦地往回返,守在岸上的俄士兵站成长长的一排,像打靶一样向返回来的居民开枪,被击中的居民一片片地倒下。这时,一队阿穆尔哥萨克团的骑兵又开了上来,他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疯狂地向人们头上砍去,一些士兵为了炫耀自己刀术的高超,把一些还抱在母亲怀里的婴儿用刀尖挑起来扔到半空,再挥刀将其劈成两半,他们狞笑着,而母亲却当即昏死过去,被鲜血染红的滔滔江水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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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他们赶了一批又一批,杀了一拨又一拨。从六月二十日到二十三日整整四天的时间,这群黄毛魔鬼把近六千世代居住在海兰泡的无辜居民连砍带杀赶进了黑龙江,除八十余人游过黑龙江外,其余的全部饮恨身亡。在那些日子里,漂浮在水面上的中国居民的尸体,像流放的木排一样,把宽阔的黑龙江水通道都堵塞了,江水变得红红的,数月都没有澄清。俄沙皇和他指使下的士兵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在中国人民的心里是永远也抹不掉的!……

所有的这一切,都被藏在草窠里的刘振庸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仇恨得将自己的手心都抠破了,恨不能冲上去将这些噬人血的刽子手杀个一干二净,但是他知道,这样他除了送死以外捞不着什么便宜。他忍耐着,在蚊虫叮咬的草窠里整整猫了四天四宿,饿了就掏几个野鸭蛋充饥,他浑身上下痛痒得要命,但这比起他此时此刻心里的刺痛来要差得没边没沿。到了第四天晚上,他觉得头脑有些沉重,便昏昏地睡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阵扑鼻而来的恶臭薰醒了,耳边还听到一句句夹杂着“哈拉少”的嘻笑声,这声音似乎离他很近,他欠起点身透过茅草的罅缝向传来声音的岸边瞅去,只见有三个着哥萨克装的士兵——一个在舢板船上(这里的中国渔民用的),两个在岸上——正忙着在做什么,他揉了揉被蚊虫叮咬得红肿的眼睛,细细地看了看,不看则罢,一看不由得怒从胸起:只见船上的那个哥萨克士兵,用一杆带长把的铁勾子,将漂浮在江面上的中国居民的尸体一具具地拉到岸边,站在岸上的两个哥萨克士兵则将尸体身上的衣服扒开,寻找钱财和金银首饰等物品,每搜到值钱的物件,他们便高兴得手舞足蹈,“哈拉少!”“哈拉少!”地喊个不停,随后又很不敬地用穿靴子的脚将尸体蹬入江里去。

刘振庸站起身来往一左一右看了看,见除了这三个人面禽兽以外附近就没有别的人了,一种想要将他们干掉的念头在他的心里产生,是的,只有这样才能出几天来积聚在心头上的这口恶气,也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渡江的舢板,尽快地回到向往已久的家里去。他知道凭他练就的那身武艺对付这三个黄毛是没问题的,可是问题就在他这几天来没吃过一顿正经饭,浑身上下觉得乏力无劲儿得很。他晃了晃膀子,是的,这身体实在是不如从前。可是,就这么放过了他们不成?这可是一次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啊!更何况还有那条能载他过江的舢板船。他向前迈了一步,眼前发黑身体打晃。你这样能行嘛?斗不过他们可是要送命的呀!还是忍着点另找机会吧。他正要伏下身去,就在这时,他看见岸上的那两个哥萨克士兵搜完了一具女尸后,又猥亵地将一根蒿杆插进她的身体,“哈拉少尚高!哈拉少尚高!”他们高兴得鼓掌欢呼。见到这一切,一股热血冲上了他的脑顶:

奶奶的!今天不灭了他仨俺刘振庸就是狗娘养的!

他深呼了一口气,把辫子往脖子上一缠,便毅然决然地拨开茅草向那三个哥萨克士兵冲去。那岸上的两个哥萨克士兵正乐得泪珠儿都挤出来了,听到响声猛回头,见一个中国人双手握拳虎视眈眈地朝他们冲过来,便对看了一眼,咕噜了两句,刘振庸听懂他们说的话是:

噢,又一个该死的支那猪,送他下地狱去!

他们随手抽出腰间的马刀向刘振庸的头上劈来,刘灵巧地躲过,旋而飞起一脚将其中的一个踢倒,又用左拐肘把另一个撞倒,他正要躬身去拣这个哥萨克士兵失手丢掉的马刀,忽听身后有风声,他兀地向右一闪,但稍有点晚,那从船上飞奔下来的哥萨克士兵把刀插进他的左肋下,还好,只是贴着肋骨穿透了皮。他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倒吸一口凉气,他没等那士兵将刀拔走,就用胳膊使劲儿夹住,猛地向左一别,只听“嘎吧”一声,马刀被撅断,留在他嘎叽窝里的刀柄有一尺多长,他翻身一片腿将那士兵踢倒,然后一个箭步跳将过去,抽出那刀柄在他喉头上轻轻一蹭,鲜血便喷洒出来。这时,那两个倒地的士兵已爬起来了,看见同伴被这中国人像杀牲口似的抹了脖子,就再不敢像先前那样轻举妄动了,他们怯怯地往后倒退着,刘振庸步步紧逼,先瞅准那手中还拿着刀的士兵一时破绽将他打翻,飞扑上去把他喉管挑断。那最后一个士兵见眼前这人杀他同伴如杀鸡一样麻利,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向江里跑去,他腿上穿着靴子,灌满水跑起来很重,没跑几步就摔倒了,刘赶上去扯腿将他捞上岸,也做了像他同伴一样的处理。

眼见这三个放血的哥萨克士兵在地上翻滚、抽搐、挣扎,只连着一层皮的断颈像烟囱一样扑扑地往外冒着血泡,他深深地喘了一口粗气,把那柄断刀扔到地上。这时,他感到左肋下疼痛难忍,他低头一看,血已把他身上的裤褂染得红红的。他坐到地上,把上衣脱下来扯成条,将刀口死死地缠住,看看左右,还没有人来,这正是过江的好时机,他向水边走去,正要推船走,忽见岸边有一堆闪光耀眼的东西,他走近一看,呀!这不正是那三个黄毛从江上漂浮的中国人尸体上搜出来的金银首饰和钱财嘛。留在这儿也得被那些黄毛拣去,还是带走吧。他想,便将它们捧到船舱里去,为了防备被岸上看守的俄国士兵看见,他没有马上登船,先潜在水里,用手推着船帮,直浮出很远很远才翻上船去,岸上的士兵发现他了,向他连连开枪射击,但鞭长莫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划到了对岸。

刘振庸虽大难不死,却躺在炕上大病了一场。有一年多的时间,他一闭上眼睛就见黄毛血洗黑龙江的场面,于是便汗流浃背,头上的黑发一绺一绺地往下脱落,不久就成了半秃,三十二、三岁的人看上去像四五十岁的老头。不过他毕竟没有白白地经历这样一次艰险,在危难之中他发了一笔大财,他除了拿出一部分给从江那边逃过来的难民盖了房子以外,其余的都买了山林,从此做起了木材生意,由于经营有方,他发展得很快,到二叔公陈浩然同他接触时,他已是有十几处林场,两艘载客大火轮,二十几条驳船,统辖着黑龙江到松花江、乌苏里江百分之八十客货运输的大财东了,而且黑河镇上每两幢房就有一幢是他刘振庸的,凡来这里定居或做买卖的,不见官也得先见他,他极开通,只要是善意而来的,没钱的给钱,没住的借房,随你便,愿还就还,不还他也不向你追讨,正因如此,他在这一带颇有人缘,朝廷数次想委他作这里的父母官,都被他给回绝了,由于他名气大,江那边的黄毛也挺敬他,两岸要是有啥事纠缠不清,只要是他一出头,没有化解不了的。他不赌、不嫖、不仗势欺人……可就有一点:抽大烟,而且抽的都是从广州那边专程采购来的,用金铂包裹的、上好的烟膏。他说那会儿作下的病,不抽就睡不安稳觉,他媳妇孙氏什么都管束他,就这一点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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