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新女婿张守成是个再厚道不过的老实人了

顺生舅舅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他没有辜负大姑和自己胞姐对他的委托和期望，到了天津他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在众多的候选人中挑了个被大家公认的最厚道不过的老实人做了二姑的又一届女婿。这人姓张名守成，时年三十有二（比二姑整整好好大了十岁），光棍一个，从未娶过妻。他十五六岁就从山东老家来到这里干脚行，干到如今已有十多年了，身子骨儿挺结实，只是由于常年被重物压得背有点驼。他不抽也不喝，挣了钱吃剩下的就压在工棚睡觉的褥子底下，谁要用就拿，爱还就还，不还他也不好意思跟你去要。那时，干脚行的活累，生活又单调，有了钱不去逛窑子的少，可张守成有生以来就去了一次，还是叫弟兄们连拉带扯硬拽去的，更让人笑弯了腰的是，他花了钱居然连女人的身都没沾。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他被老鸨指定的一个窑姐儿领进屋去，见屋里除了他就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他窘得不行，把头勾在前怀里连瞅那窑姐儿一眼都不敢，任凭那窑姐儿怎样挑逗他，他都不吱一声，窑姐儿让他脱衣裳他也不脱，看见窑姐儿自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他吓得直往屋旮旯里钻，被窑姐儿好一顿讥笑。正在这时，窑姐儿的一个老相好来找她，她对张守成说：

你先出去呆会儿，等俺叫你你再进来。

他舒了口气跑出去，可外边的大门关了，他只好在漆黑的门斗里蹲了一宿，这期间，那窑姐儿没叫他，他也没去找那窑姐儿，天一亮，门打开了，他就一溜烟地跑回工棚去，任弟兄们怎样怂恿他回去找，他说啥也不干。自此他便在弟兄们中间留下了笑柄……

顺生舅舅选准了他就把他叫到一边跟他说：

守成，你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媳妇了吧？

是哩，可谁愿意跟咱呢？

你不缺鼻子不缺眼，站起来还比别人高半个头，干啥没人跟！

有跟的俺就娶，啥样的都行？

嗯。那好，俺这有一个，你去看看吧。

不用看啊，你看好了就行。

吊哇！是你娶媳妇还是俺娶？再说你看人家人家也得看看你呀，双方都愿意了这婚事才能成。

那……那就看看吧。

于是，顺生舅舅便把二姑跟他招到了一起。他羞得自始至终没抬起头来，事后人问他：

你看的新媳妇长得咋样？

他支吾了半天才说：没……看着，不知道她长得啥样。

人家忍不住笑：那你去干啥？

大哥说媳妇要看看俺行不行，俺就去了。

打这，老实人张守成就又给兄弟们留下了个笑柄……

结婚那天，脚行棚里着实闹哄了一气。守成拿出多年攒的钱来让弟兄们可劲儿吃可劲儿喝，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弟兄喝醉了，这些酒鬼让酒遮着脸啥话都说：

咱守成兄弟可真有艳福，瞧那新娘子，俊得打着灯笼都难找。

谁说不是呢，让人瞅上一眼心尖儿都打颤。

可就是个二婚头，让人给睡过了。

那有啥，要是俺能娶到这样的婆娘，拿啥样的黄花闺女俺也不换。

就是，就是……

有人想占新娘子的便宜，被顺生舅舅那蒲扇大的厚巴掌打得满桌子底下钻。

这婚事直闹腾了大半夜才散。新郎新娘被人搀扶着进了洞房——一间靠近工棚只有一扇窗户的不很大的平房。二姑坐在铺着新褥单的炕沿上，想起了老家，想起了前夫高魁荣，想起了自己以前受的那些苦，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站在地当央的张守成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见二姑哭吓了一跳，忙说：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大、大姐，都是俺不、不好，惹得你伤心，你看不上俺不要紧的，俺这就走，这就走。

二姑知道他误解了，刚要解释，他已走出了门外。就这样，新婚之夜，一个坐在家中的炕沿上，一个蹲在波涛荡漾的海河边，孤零零地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