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为防万一公公把家中仅有的一个长工顺生也开了出去
按说,有过伺候二叔公那样一个病人的经历,如今再伺候一个半瘫病人也就不犯难了。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伺候公公陈怡然要比伺候二叔公陈浩然难上一千倍一万倍!首先是公公不像二叔公那样跟你配合,二叔公怕让侄媳妇老给他接屎接尿,平时都尽量少吃少喝,然公公却不然,他依然如故,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反正俺就要死了,吃点赚点,不吃白不吃,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于是,他吃得多屙得也多,一天三四遍的屙。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不憋不等,想屙就屙,有时大姑做别的活没在跟前,他就屙裤兜子里,而且不等人来收拾自己用手往床上、墙上、被上乱抹一气,大姑不但要给他洗手洗身子,还要拆洗被褥,擦墙擦床。爹,再屙了等俺来给你收拾,自己可别乱抓乱抹了。
搁在屁股里俺嫌脏。
那抹在床上被上就不脏了吗?他眨眨眼皮不吱声了,但没过两天就又来一次。大姑一边给他收拾一边哭着说:
爹,你老行行好,叫媳妇俺好好活两天吧!
咄!俺还没死呢你就想死?
其次,他那根老早就该剪掉的清朝辫子仍留到至今,大姑一进门就担负起给他梳辫子的义务,他极挑剔,辫子不但要顺,还得要光,有一根头发丝呲出来也得拆开重梳。过去不管咋说他是坐着梳,可如今他躺着,要咋难梳就咋难梳。
爹,如今男人谁还留辫子啊?剪了吧!
不成不成,人身上的一丝一毫都是父母所赐,动不得!动不得!
就这样他那白白的、稀疏的、毫无光泽的头发,每天都要由大姑费时费力地给他扎成像条猪尾巴似的小辫辫。后来头发里生了虱子,大姑又要豁上半晌时间给他一个一个地抓。再者,过去二叔公跟大黄之间有着良好的亲情关系,有些事情不用麻烦大姑它就帮着干了。可陈怡然一起根儿就嫌弃大黄,大黄也不愿靠近他,所以哪怕是些些微小事都得靠大姑亲自动手去干。大姑为了这个病人真是疲于奔命啊!过去二叔公见大姑稍微累点总要劝慰几句,可公公不但不体贴,反而鸡蛋里挑骨头,动不动就发脾气大骂一通,大姑当面不敢吱声,只有背地里偷偷垂泪。
在这个家里除了大黄就只有长工顺生体贴大姑了。他是陈家远亲的一个侄子,大姑嫁到这个家时他才只有十四岁,他忠厚朴实,为人仗义,干活不藏奸,眼里有活儿,大半是从小干惯了活的缘故,一闲下来心就发慌,所以这个家外面的事就全由他来担,他无怨无悔。如今他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因家境贫寒至今未娶上媳妇。他对大姑的境遇十分同情:
这算是咋回事呢!成亲两月一走就不见了踪影,这也算是夫妻?这不是在捉弄人嘛!
他劝大姑另找活路,大姑哪敢。出于同情,他尽量帮大姑做些事情。近来他见大姑受累不说,还要遭公公的戗白,心里很是不平:甭管他,干起他来,看他还能咋的!大姑摇头,清亮的泪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流淌。顺生十分无奈地摇头:你呀,你呀,少奶奶——咳!生就一颗菩萨心,真拿你没法儿。
三夏大忙季节,乘着好天气,顺生往家抢收麦子。大姑为了让他吃饱吃好,好有力气干活,总是天不亮就起来给他做饭。
嫂子(过去他都叫大姑少奶奶,大姑不让后就改叫嫂子),你整天伺候老爷够累的了,俺身上的事你甭管。
那怎成!饿着肚子能干活吗?
那对付对付算了。
不行,俺可不能那么做。
她把新烙的饼和一罐绿豆汤递到顺生手里,往他身上一看不觉惊叫起来:
哎!你衣服上咋撕开那么大口子?
往家扛麦把在门框上刮的。
先别走,俺给你缝缝。
不用了。那会越扯越大的,还是缝缝吧。
那俺脱下来你缝。
不用,你穿着俺就缝了。大姑迅速找来针线借着朦胧的月光给他一针针地缝起来。
她的手有意无意地碰到顺生那光滑的皮肤上,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而且从顺生身上挥发出来的一种男人特有的气息也在她鼻孔前越来越强烈地拂动,这一切让她激起了十几年前她跟陈翰生在一起的感觉,身上一点点燥热起来,继而一种力量促使她越来越强烈地想要拥抱眼前的这个男人。她那急促的喘息和发饧的眼神似乎也感染了顺生:
嫂子,你……
就在这一刻,大姑猛地一悸栗,旋即羞怯地低下头去,脸颊上飘起了一朵红云。
别动,嫂子就要给你缝完了。加快了穿针引线的速度,最后把脸贴近顺生的肩膀咬断剩余的线头。
好了,忙去吧。
嫂子!顺生两眼直盯在大姑的身上。大姑把脸偏向一旁:俺不说了嘛,缝好了,快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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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生略微有点失意地转过去,就在这时,一只茶碗从公公窗户里飞出来掉在大姑和顺生脚底下摔得粉碎。想鸡偷狗盗败坏俺陈家的门风啊,没门儿!顺生你这浑小子,你听清楚了,收完麦子你就打铺盖卷儿给俺滚,滚!再不许你登陈家的门!……
就这样,家中仅有的一个长工也被公公给开了出去,大院墙里就剩下大姑、公公和一只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