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万恒聚怎能让自己精心构筑的希望毁于一旦

万恒聚心情大变是有原因的。说实在的，他早就相中了高魁荣这孩子，人本分，长的也不错，给自己做女婿再合适不过了，他本应该及早向高家挑明，但他也有顾虑，原因是自己女儿香香有那么点小小的瑕疵：在她的左眼仁里长了个不大不小的菠萝花，阳光下就像蒙了层白布似的，把个好端端的面孔扭曲得不大成样子。他知道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怕遭高魁荣及其父母的拒绝，为了把握起见，他动了番心思：首先他在生意上助高魁荣一把力，让高感到他是可以信赖又须臾离不开的好人。其次，他让高和自己的女儿香香多接触，常了两人就可能建立起感情来，这样不就可以水到渠成地达到目的了吗！当然，如若这样不成他还有第二套方案，这就是他设置个圈套，让高魁荣与自己女儿生米做成熟饭，到那时他高魁荣就会被他攥到手心儿里，本事再大也难以逃脱。然而他太大意了，没想到高家父母这么快就给儿子定了亲，使他苦心营造的那一切都落了空，这怎能不让他生气、发火？他整整一宿没睡，倒背着手像走马灯似的在厅堂里绕过来绕过去的，是的，由于他长了一颗聪敏过人的脑袋，他的事情从来都是顺顺溜溜地实现的，然这桩事怎会让他马失前蹄掉进窟窿桥里了呢？他懊悔自己动作慢了些让别人轻而易举就占了先，他能心甘情愿地就这么拉倒了嘛？不能！若是这样的话就不是他万恒聚了。就在东方现白，沉睡了一宿的太阳快要喷薄欲出的时候，他的另一套方案又在脑海里形成了。他一如既往地善待高魁荣，只是有一天他把高叫到家来，吃过饭两人踱步来到厅堂，面对面对坐下来品了会儿茶，他先开了口：

魁荣。

叔。

听说你爹你娘给你定了亲，叔俺打心眼里替你高兴，是啊，你成人了，是该有个媳妇了，不然怎能称得起爷们儿呢，你说是吧？高魁荣点头，不知如何回答好。

少顷，万又说——但节奏慢得惹人烦：

不过……不过，娶媳妇可是桩大事，马虎不得。

是哩。

这十来年俺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在俺心里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

是哩，叔。

有个顺心的媳妇乐呵一辈子，你看俺跟你婶不就是这样嘛？俺也巴望着你能跟俺一样。高魁荣听了很是感激。

那天你跟俺说了俺就打发你二叔特意去了趟掖县王庄，回来跟俺这么一说——咳！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帖子都换了，生米已做成熟饭，还说它干啥，听了让人圪圪塄塄的挺不好受的。

见他这么一说，高魁荣越发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叔，你说吧，俺能听得进去。

不说。

说吧，叔。高魁荣带种哀求的口吻。

那……俺跟你说？好，是咋的就是咋的，在侄子面前俺不藏不掖有啥说啥。你二叔回来说，那王家为人还可以，穷点也没啥，咱有也就补上了，就是，就是……那闺女模样儿长得有点拿不出手去。

是嘛？叔。可俺娘说那闺女模样儿长得俊着呢。

你娘要成全这门亲事，不这么讲能咋说？见高思绪有那么点开窍，万则不失时机地接着说：那天赶巧那闺女去她姑姑娘家要鞋样儿被你二叔撞见了，那眼小得跟细篾勒的似的，鼻子瘪塌塌的，嘴却向外鼓突着露出赤红赤红的牙花子来，而且，而且额头上还长了个黑印记，大得吓人——嘿呀，不说了，不说了，让你二叔这么一描绘，这孩子简直没个人样儿了……

万的这一番形容像一把利剑直刺高魁荣的心窝。随着年龄的增长，高越来越想娶个令自己满意的媳妇，家境好不好为人乖不乖这都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要有一副好长相。万恒聚恰恰瞄准了他这一要害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使他从以往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憧憬中一下子跌落下来。

是嘛？他呻吟道，跟这样的女人怎能过一辈子呢！俺爹俺娘咋这样呢，一点也不懂得做儿子的心思！

这也难怪，万恒聚说，做老人的有做老人的想法，比如听信了媒人的话讨个吉利什么的。

是哩，是哩，俺娘说过那闺女眉心长了颗痣，天生一副福相。

这不就结了嘛！你爹你娘向来信神信鬼，为了发家不是还让你供财神了嘛？

叔说的不错，俺爹俺娘都是这号人，可在儿子的婚姻上咋也讲究起这些来了呢？真是……唉！

别烦恼，别烦恼，俺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嘛，老人有老人的想法，可这婚姻是你自己的事，到了还是要你自己做主。

俺自己做主？

是呀。

可婚已定下了啊！

这不要紧，只要媳妇没过门就不能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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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高魁荣失望的脸上绽出了一丝微笑，俺娘说这门亲事定在明年这时候接亲。

那好，时间充裕先不用急，过些日子你回趟家，寻着法子跟你爹你娘磨，让他们把这桩婚事辞了不就结了嘛。

俺爹俺娘脾气犟着呢！

这有啥要紧，多动脑筋，多下些功夫，铁杵不是还能磨成针嘛？

可也是，魁荣信服地点了点头。

万恒聚见高魁荣心思被他完全说活了，脸上便露出一丝笑意：

好了，好了，先把这事扔到脑后去，到香香那边玩玩去吧，她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