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亲事
“小侄子?”谢砚书闻声不解地抬头,他尚未领会其中深意,却见在其面前的沈璧君宛然轻笑。
“娘亲怎会瞧不出你的心思?只是这早年你偏给人姑娘找不快,上至耄耋老人,下至总角孩童皆知你二人是水火不容。而今要想将小姑娘请进咱谢府,恐得费上一番功夫了。”沈璧君说话之时,眸光朝着薛予宁瞧去。
少女亭亭而立,便是素色衣衫也难掩其倾城绝色,秀眉婉丽,微上挑的翦水秋眸水波微漾,随风而起的裙角如白梨绽放。
谢砚书顺着沈璧君的眸光瞧去,双目与薛予宁相对,随即转头会心一笑:“儿子知晓了。”
“对了,既是如此,想必这枚玉佩也是薛大姑娘送的了?”沈璧君将昨夜拿走的玉佩从袖中取了出来,递给了谢砚书。
昨夜沈璧君将玉佩带走,是因这玉佩一瞧便是个闺阁女子之物品,而她尚且不知薛予宁身份,怕难得在谢砚书身边有个相伴的小姑娘会因这玉佩而吃味,到头来反伤了她的心。
不过眼下倒好,既然玉佩的主人正是薛予宁,拿出来也无妨。
谢砚书轻手将玉佩接过,小心翼翼地收于袖中,随后与沈璧君共同绕路而回。
“你二人怎的耽搁了如此久?”谢煜立在一旁,早就瞧见沈璧君与谢砚书在远处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都是一家人,怎生他母子二人长谈却不带上他?
沈璧君自谢煜身边而过,一个翻身便跃上了马背,她回头看向谢煜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耽搁了时辰,祝执的人怕是比我们还先回京呢。”
谢煜见沈璧君此状,亦不敢多加询问,只低声嘟囔了一句:“你不把那薛小丫头带上?”
薛予宁闻言也是抬头,昨夜她与谢砚书是因逃跑这才共骑一马,而今他二人尚未婚嫁,当着众人共骑一马确实于理不合,况且这军中还有沈璧君,薛予宁也当与沈璧君共行才是。
谢砚书眸色微沉,他无奈地瞧了谢煜一眼,方想开口。
只见已高坐在马背上的沈璧君抬手扶额,倏然便放软了语调:“啧......许是近日连夜赶路,竟觉着有些乏了,想来书儿也未伤及要害,他身子骨也不弱,当是好得也快,带个小姑娘当是不成问题。”
“你觉着乏了?你那连着好几日不歇息尚且不会觉着累的身子,这才走了多久,你竟会觉着......”
“爹......这腊月飞雪里奔波,自是不比往日,还是让予宁与我共行吧。”
谢砚书适时出声,这才打断了谢煜,而沈璧君紧攒着的眉这也才慢慢舒展开。
谢煜这人平日里只重军事,不论人情世故,是以也不知沈璧君之用心。
待沈璧君朝他使了个眼色后,他才堪堪反应过来,立时便噤声。
谢砚书亦是转身走向薛予宁,他旋身一跃,飞身上马,端坐于马背之上,晨光渐自山峦而起,落在了少年的银甲上,他弯身朝面前的人伸手,温然一笑:“走吧,回京了。”
薛予宁将手向前伸去,立即便被人反握住,少年轻轻用力将人一带,薛予宁便已落在了他的怀中。
谢砚书将薛予宁圈在怀中,两手自其身侧穿过,右手一挥缰绳,马蹄声碎,踏碎山中静谧。
“方才伯母与你都说了些什么?”
薛予宁靠在谢砚书怀中,小声问到,他二人细谈时,不时地朝她看来,她还当是自己穿错了衣裳,又或是脸面上染了尘灰,可细下收拾了一番后,也并未发现异样。
薛予宁闷声继续说到:“你与伯母相谈之时,频频朝我瞧来,总让我有种......”
“有种什么?”谢砚书在薛予宁头顶轻笑出声,声音轩朗。
他微朝前俯身,将薛予宁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几分:“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错觉?”
薛予宁抬手轻拧了一把谢砚书:“胡说。”
谢砚书却蓦然正身,眸中带笑:“放心,你可不丑,况且这也不是错觉。”
“我当然知晓自己生得是仙姿玉貌,和‘丑’字是沾不上边的,况且又何来错觉......”
薛予宁突然一愣,谢砚书这话中意却并无道理,定国公夫妇恐是早已知晓了她与谢砚书的关系,谢砚书所说好似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见薛予宁突然止住不言,少年敛眸轻笑:“这次若能替薛大哥平冤昭雪,你我之事也当提上日程了。”
“你我之事?”薛予宁粉唇半张,淡眉轻窜,可下一刻双颊登时便染上了红霞。
“啧!还真是如胶似漆......”谢煜打马自谢砚书身边而过,轻声言笑。
薛予宁本就滚烫的脸此时更觉似有烈火灼烧,忍不住往谢砚书的怀中又钻了几分,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其怀中,任凭竹香将自己环绕。
“小姑娘你许是不知,当年我与书儿他娘起初亦是见面便吵的死对头,甚至还会大打出手,也不知从何时起,书儿他娘就倾心于......”
谢煜话中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谢砚书哭笑不得地打断他:“爹,你是还嫌自己当年千里迢迢前往江南,被娘关在门外三日的事无人知晓吗?”
谢砚书这厢才说完,行于其后的沈璧君也赶了上来,她闻言唇角微扬:“正是呢,也不知当年是谁醉了酒,在我沈宅门前赖着不走。”
薛予宁缩在谢砚书怀中听着这一番对话,倒是笑得身子发颤,她无意之间按住了谢砚书,却发觉他身子一僵,连着呼出的气都重了些。
“别乱动。”少年低沉出声,不复素日清朗。
薛予宁被这一说,倒是不敢再乱动,只得乖乖坐正。
谢砚书见她没了方才的小动作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抬眼望向云边,卷云盘踞空中,自云缝中迸出的青光将金辉洒落在地,直铺向定京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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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承明殿
兽金炭在炭盆里烧得通红,偌大的承明殿内灯火通明,坐于金漆玉座上的男子斜靠在身后的缂丝软垫上,抬眸看向自门前慌忙跑入的李安。
“你是见鬼了还是中邪了?竟急成这副模样。”萧齐北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折子随手摔在了玉桌上。
“是奴才大惊小怪了,还望陛下恕罪。”李安将拂尘一挥,自己则伏地而拜,轻呼出声。
萧齐北斜睨了一眼李安,正色道:“起来吧,这是出了何事?”
萧齐北将目光投向玉桌上的奏章,近日递上来的折子,无一不是请立楚王萧成炜为太子的,让本就多疑善猜忌的萧齐北连着好几日都未曾歇息了。
又加上打小便跟在自己身边,本是个沉稳性子的李安今日也失了方寸,让萧齐北心中如有乱麻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