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 不醒宴 - 竹间听客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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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是夜,荒漠的夜晚冷得出奇,仿佛白日的酷热从未存在过。不禁让人怀疑白日里的那些汗都是怎么流下来的。

萧凌恒依旧穿着白日里那套铠甲,一天下来他忙的脚不沾地,戌时末刚清点完储备军,连口气都没喘,便径直去了任久言的营帐中。

营帐内烛火融融,东侧铺着一席潦草的矮草席,中央的案几旁搁着一个小炭盆,炭火微弱,驱散一丝寒意。

任久言正裹着月白色的大氅坐在案后看着这一个多月的商道粮食往来。他眉头微蹙,不知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账目有问题。

萧凌恒掀开帐帘时带进一阵冷风,烛火晃了晃,任久言抬起头,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你不冷吗?”

萧凌恒几步上前,双臂一展便将人从背后整个圈进怀里。他下巴抵在任久言发顶,喉间含糊又腻歪地应了一声,摇了摇头。

任久言抬手抚上胸前萧凌恒的胳膊,宠溺地拍了拍,“累了?”

身后的人没说话,他只是低下头吻了吻发顶,随后把脸埋进任久言的颈窝里,紧了紧胳膊,闷闷地又“嗯”了一声,而后才点了点头。

温热的吐息拂过侧颈,像只倦极的大型兽类。

任久言微微歪头,轻轻把脑袋靠在萧凌恒的耳朵上,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要整合戍军和讨伐军,过几日安西将士也到了。”

萧凌恒累的实在没力气闹了,他仍旧靠在任久言身后,鼻尖在他颈窝处蹭了蹭,“还没沐浴......”

“你先去躺会儿,”任久言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我去备水。”

萧凌恒突然偏过头,眼睛亮了几分:“任大人这是要伺候我沐浴?”

任久言故意逗他:“我只是给你备好水,你自己洗。”

“那我不洗。”萧凌恒立刻把头埋回去,语气里带着几分耍赖。

任久言忍不住低笑出声,揉了揉他的发顶:“听话,先去躺着。”

帐内水汽氤氲,木盆中的热水蒸得萧凌恒冷峻的轮廓柔和了几分。他懒散地靠在盆沿,水珠顺着结实的肩膀滑落,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任久言挽起袖口,指尖刚触到水面就被人攥住了手腕。萧凌恒闭着眼睛,拇指却精准地摩挲着他腕间跳动的脉搏,“参军大人亲自伺候,末将受宠若惊。”

“别闹。”任久言抽出手,拧了帕子往他肩膀上擦,“你可以闭着眼先睡一会,洗好了我叫你。”说着,他轻轻擦拭着。

萧凌恒后脑靠在桶边上,仰面闭着眼睛,任久言垂眸看他,水珠正悬在萧凌恒明显凸起的喉结上,将落未落。

须臾,任久言正替他擦着胸膛,萧凌恒依旧闭着眼,语气轻松道:“你说若我私通部族......按律该当何罪论处?”

他平淡的毫无情绪,“陛下会如何处置?”喉结微震,那滴水终于滑落。

帕子在水面荡开细微的涟漪,任久言的手顿了一顿,他明白萧凌恒在想什么,边沙部族向来习惯卸磨杀驴,为争一口水一粒谷翻脸不认人,但此时关系着生死存亡,这便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背水一战之时定然是他们自己更急一些,其余谈什么都有余地。

朝廷军不能跟这些部族同流,但‘私军’或‘叛军’却可以。

“罪肯定是重罪,但陛下不会真罚。”任久言看了一眼萧凌恒,“而且不能是你。”

萧凌恒这才睁开眼睛,微微转过头,侧目瞧着他:“为何?”

帐外夜风卷着沙粒掠过毡布,烛火猛地一晃。

任久言凝视着萧凌恒被水汽浸湿的眉眼,直言道:“这罪名究竟要谁来担,全看陛下最能接受谁离开朝堂,毕竟这两个罪名都不小,陛下知道,担罪之人也知道。”

水雾缭绕中,萧凌恒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那久言猜,谁最合适?”

任久言将帕子浸入水中,水纹一圈圈荡开,停顿片刻后说道:“年将军久不在朝堂,封统帅年事已高,陈都护旧伤缠身…”

他拧干帕子的手微微用力,“况且无论是‘通敌叛国’还是‘豢养私兵’,都是需要有‘养兵’空间的,你手下既无军队,又刚到西域,哪里来的你自己的将士?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你。”

“师父一世英名,他不行。”萧凌恒斩钉截铁地说,说着他重新闭上眼睛,后脑再次抵在桶沿,水珠从紧绷的下颌线滑落,“他这一生...不该背这样的污名。”

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炭盆里的火苗忽明忽暗。任久言看着水中晃动的倒影,轻声道:“或许…这三位前辈心里早就有主意了。”

萧凌恒忽然坐起身,带起一片水花,湿漉漉的手臂撑在盆沿,坏坏一笑:“我也有主意。”

任久言微微扬起眉毛,瞧着他。

萧凌恒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近,带着一身水汽揽住任久言的腰,将人困在浴桶与臂弯之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西边不还有个现成的述律然可以——”

话未说完,任久言突然伸手按住他湿滑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地往水里一压:“坐回去,水要凉了。”

萧凌恒顺势抓住那只想要撤离的手,拇指在对方腕骨上暧昧地摩挲:“凉了就不洗了,我今晚哪也去不了了,就歇在你这里。”

帐外风声骤紧,任久言想要抽手,却被握得更紧,“别闹了,我给你擦擦后背就赶紧去歇息吧。”

“谁跟你闹了?”萧凌恒突然松了力道,整个人往水里一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任久言的前襟。

他仰躺在浴桶里,故意拖长声调:“累啊——”手臂夸张地搭在桶沿,“这手也抬不动了,步子也迈不动了......”

水珠顺着他舒展的脖颈线条往下滑,在锁骨处积成一小汪。任久言看着这人耍无赖的模样,叹了口气,重新拧了帕子:“赶快转过去。”

萧凌恒得逞似的勾起嘴角,却还是闭着眼装死:“动不了。”

话音未落,温热的手帕突然盖在他脸上。任久言隔着帕子捏住他鼻子:“那就在水里泡一夜。”

指尖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卡在让人憋气的程度。

“……”

后背擦拭干净后,“哗啦”一声,萧凌恒猛地坐直,水花泼了满地。他抹了把脸正要说话,却见任久言已经转身去拿干净的中衣,烛光在那截白皙的后颈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萧凌恒眼底的笑意更深,随后又四仰八叉的往水里一瘫,继续故作疲惫地拉长音调喊道:“好累啊……哎呀……”

任久言对萧凌恒这手不要脸简直是束手无策,他眉头微蹙,却掩不住眼底的纵容,没辙的说道:“那你总不能歇在盆里啊,”

他伸手轻弹了下对方还挂着水珠的额头:“去席上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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