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祝咒
第42章祝咒
冬至的晚上,院里在分饺子,陈浅隐私心将毕柚带了出来。
他把车停在了一片海域。
毕柚迎风站定,眼里是波澜不惊。他扭头问陈浅隐:“带我来这里,是要杀人分尸吗?”
夜晚,车,海边,两个关系僵硬的人,腥风血雨。悬疑影视剧的标配。
陈浅隐的脸颊还留着之前刀伤结的疤,淡淡的,再过不久就能消了。
听见毕柚的问话,他面露怪异。
“杀人?你吗?”
毕柚短促地笑了一声:“其实也没必要,我现在活着和尸体没什么区别。”
他深深呼吸海风的气息,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顿时觉得快活不少。
带着份强装的释然,他道:“反正今后无论如何,我都难逃你的劫难。你还想再做什么?杀了我?还是一寸寸折磨我?”
“就算从医院里出来,我终归还要任你摆布,你肯放过我吗?”那种麻木不仁、永无止尽的生活光是想想毕柚就是阵阵绝望。
他都这样对他了,打他,骂他,甚至动了杀他的心思,他怎么就是无动于衷,不肯放过他呢。
无力感在心尖蔓延开来。
扯出一份残忍的笑直视陈浅隐的双眼,疲惫道:“随便你吧,我早就无所谓了。”
“活在你身边跟活在那吃人的病院里没有任何区别。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我就会彻底疯了,会渴望死,会自杀,会从楼上一跃而下——”
海风汹涌地掀起额前碎发,卷落了毕柚的泪水。
毕柚挂着一脸的泪,宣泄他压抑许久的情绪:“到时候你看着我烂成泥的尸体,想侵犯,想挫骨扬灰,想作呕地永远存放在棺材里都随你!”
“死都死了,才不在乎你要干什么!”
毕柚抓紧陈浅隐的领口,贴近他的脸面对面:“你听清楚了吗陈浅隐,我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是死是活,不在乎你了。”
陈浅隐垂眼看他,擡手擦掉他脸颊的泪珠。
“好。”他说,“我听见了。”
食指抹过嘴唇,那上面沾染了毕柚咸湿的泪水,泪水渗进口腔,品味那份涩意,现在他和他感同身受。
毕柚松开手,陈浅隐衣领歪斜,他也没整理的心思,道:“今晚月色很美,我不是来杀你的,带你来海边,本意是希望你能放松心情。”
毕柚眼眶红润,冷眼看着他。
“既然你的痛苦来源于我,想必只有我消失了,你才能彻底放松。”
陈浅隐看了眼毕柚紧绷的脖颈与肩膀。
察觉到他的视线,毕柚不自在地松懈下来,不愿在陈浅隐面前展示再多难堪的他冷哼一声。
陈浅隐说:“我死了,你就能平静地活下去,是吗?”谁都盼着他去死,母亲是,现在毕柚也是。
毕柚沉浸在悲伤里,没察觉到陈浅隐话中的怪异。
“对,你死了我就能继续活下去了,不用再提心吊胆。”
“那太好了。”
陈浅隐凄凄地笑,盯着毕柚的眼神温柔无比:“至少我的存在对你而言也不是全无意义。”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何尝不是毕柚生存的支柱呢?
海风不再凌烈,反而如沐春风。
有被需要,有被惦念,在幸福中迎接死亡,亦如在雪花漫天的良辰美景中往生,凄美又庄严,甘之如饴——
陈浅隐握住毕柚的手,将尖刀塞入他的手心,然后对准自己的胸膛狠狠刺了下去。
扑哧——
毕柚呼吸一滞,滚烫的鲜血先一步流淌于他的掌心。
“你、你做什么!”
吃惊地看着面前荒诞一幕,被陈浅隐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得后退半步。
“这不是如你所愿吗?有什么可怕的。”
他把他拉了回来,抱在怀里。
他温和地说,但听起来却带着一种可怖的优柔:“我的前胸,后背,手上,胳膊上……浑身都刻满了你的痕迹。”
刀痕,烧痕……数不胜数。
他死了,他的肉体有朝一日腐烂了,蛆虫从他的身躯内部蠕动出来、沿着陈旧的疤痕一点点啃食,那便是他对他的一种怀念,一种彻彻底底的、由内而外、贯彻肉体与生命的爱恋。
“既然恨我……就杀掉我吧。杀掉我。满足你。杀掉我,你就能彻底解脱了。”
陈浅隐抱紧毕柚,刀尖因为他们的拥抱而一寸寸捅入胸口,模糊着血肉。
陈浅隐俯身——最后一次亲吻熟悉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