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发烧
第28章发烧
毕柚郁郁寡欢了好几天。
日子过得味同嚼蜡,明明最重要的腿都康复了,他却只能待在铁笼般的房子里逃脱不得。
再加上陈浅隐恶劣的引导和嘲笑,心情更是一落千丈——他墨守成规多年的价值观险些崩塌。
陈浅隐把灰扑扑的模样看在眼里,可能良心有所发现亦或许怕毕柚这只可怜麻雀自寻短见,再三思虑之下,他在某天午后送给了毕柚一份小奖励。
午觉睡醒,从楼上走下来,向来空荡荡的客厅多出来一台崭新的电视机。
睡眼朦胧的眼睛猝然亮了,毕柚意外地看向陈浅隐,陈浅隐正站在楼梯口笑意盈盈地等他。
虽然无法点播,只能简单地按台实时收看,毕柚已经知足了。
内心被摧残惨了,得到点小恩小惠就对陈浅隐产生了一种感恩戴德之情,但稍经思考,这其实根本别无选择。
在陈浅隐的要求下,毕柚鼓足勇气在他的脸颊落下转瞬即逝的吻。
电视机柜上另外放了一幅陈浅隐心心念念、视若珍宝的全家照。
照片里的人各怀鬼胎,却被陈浅隐强行用胶水支离破碎地粘合在一个画面,甜蜜的嘴角渗着诡谲的笑。
毕柚每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目光总是会时不时落到那上面,心里膈应的要死,想到柜子里还摆着藏有他父母少许手指骨灰的观音像,毕柚就一阵恶寒。
明明一切全是假的,陈浅隐却最喜欢把虚情假意视作真情实意,视若无睹他的厌恶,用尽手段打造一份只有他自己沉沦的谎言——他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瞧,温馨的、发散胶水刺鼻气味的全家照就是最完美的证明。
电视节目无聊至极,毕柚心事重重,正漫无边际地换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小沙坐在钢琴前,缠绕绷带的指尖并未影响他琴技的发挥。台上演出的他要比和毕柚相处时严肃许多,无名指上的银戒在弹奏中时隐时现。
一曲完毕,镜头切到首排观众席,斋藤石戴着同款戒指,笑容满面鼓掌。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毕柚内心莫名有些感慨。
当初他唏嘘小沙的极端,到头来人家生活幸福,反观自己,住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房子,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身边还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毕柚背靠沙发,听着悠扬催眠的钢琴曲静静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柔软的床上。
从一楼“瞬移”至二楼,毕柚似乎习以为常,他翻了个身子继续休憩,他没什么需要去顾及需要操心的。
陈浅隐会在外面的天未完全落入黑暗时将他从床上叫醒,跟他讲些缺乏营养的漂亮话,然后一块下楼吃饭。
再然后,毕柚的一天又过去了。
他认为夜晚跟陈浅隐相处的时间并不属于自己,心力交瘁,而陈浅隐却相当搞笑,完全唱反调,竟然说他的时间只存在太阳西沉之后。
白天总比黑夜长,毕柚觉得自己赚了。
随便在沙发睡觉逐渐成为了毕柚的一种坏习惯。
普通平凡的早晨,等陈浅隐出门大概过去五分钟,毕柚悄悄走上前拉一拉家中大门的门把手。
意料之内的,上锁了。
混蛋,他又不认识走出去的路,有必要那么提防吗?
擡头正好对视上装在墙角闪烁红光的摄像头,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另一端的陈浅隐看在眼里,毕柚朝它翻了个白眼。
傍晚,当困意袭来时毕柚打了个哈欠照常躺下,然而,这次醒来却不是在熟悉的卧室床上。
天完全黑了,屋内灯也没开,一看挂钟时间已经来到到半夜一点,忘记关掉的电视闪烁雪花屏,散发着惨白光芒。
身上不知何时盖了张厚毛毯,毕柚掀开毛毯噤声爬起来,隐约听见有几声微弱的呼吸声。
毕柚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循着声源找去,发现陈浅隐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像是死,早上出门时穿的白衬衫此刻溅满大片触目惊心的黑与红污渍。
毕柚嗅了嗅鼻,后知后觉屋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陈浅隐?”
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毕柚将信将疑走下沙发。他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人还活着,便暴力地扛起来放到沙发上。
搬运过程中摸到了他裸露在外的部分肌肤,烫得吓人。
毕柚喃喃他是找死去了还是干嘛,折腾得如此狼狈。
沙发旁边的矮桌子上摆着份揉皱的病历本和装有药物的塑料袋,应该是陈浅隐从医院带回来的,可是既然去过医院了人怎么还是这副惨兮兮到模样?
“又在搞什么鬼?”
经受过陈浅隐折腾的毕柚瞬间起了防备之心。
他拿来病历本看了一会,在聒噪的雪花音和陈浅隐似有若无的呼吸声下,表情逐渐难看。
毕柚沉脸骂了句脏话。
他把病历本丢回桌子,抿着嘴唇,内心复杂无比。
继而接了盆冷水过来,拧干毛巾替陈浅隐随便擦拭了一下血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裤腿异常的湿,以为是碰倒了水,掀开一看,全是一塌糊涂的血———
左大腿偏下靠近膝盖的位置有道狰狞的划伤,绽开的肉像嘴唇似的蠕动着,近乎把整条裤子染湿了。
毕柚擡眼,视线越过沙发往前望,看见了地板上那点点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