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接触(二)
“有什么事呀,这么早就打电话把我叫来?”龟井打着哈欠,被青年医生一路拽着。
“不早了,你要睡到中午吗?”那人说,“昨天晚上我们这里的一个实习医生被吓着了,今天早上被查出精神分裂,一直在说胡话!”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龟井不耐烦地说。
“真的吗?如果我告诉你那是在太平间被吓着的呢?”
“太平间?放死人的地方?”
“是啊,跟你的论文问多少有些联系吧!”
“别开玩笑了!”
说着他们已经走进了那个实习医生的病房,那里已经围了好几个人,只见病床上有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在不停地念道着:“一出来我就看到走廊里的灯在闪,开始我以为是接触不良,可是一转身我就看到……”他表情恐慌,声音发颤,“没有脸,没有鼻子嘴,没有眼睛,什么也没有,只是光秃秃的一个脑袋……”
“简直一派胡言!”龟井转身就走,“我还要赶论文,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可他是在太平间被吓着的,你不是想研究死亡学吗?”青年医生追出来。
“是啊,可我要的是跟活人交流,我又不是法医,不能让死人‘说话’!”
“如果你对在这个不感兴趣,我还有一件事情可提供给你。”
“说吧,希望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那天那个老病人被就过来了,现再就清醒地躺在病房里。”
驰野的病房外,一位医生正在跟他的姨妈说着他的情况。
“我们已经为病人的头部做了皮肤移植手术,从目前看来,恢复良好。只是眼部比较难医治,由于烧伤眼角膜很有可能会脱落。”
“您是说……他会失明吗?”姨妈不安地问。
“只是有可能,我们会全力救治的。另外还有一点,病人的头部受到部分损伤,有可能会影响他的记忆及语言能力。”
姨妈显得更不安了,医生安慰道:“当然这只是推测,一切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观察和治疗,请您不要太担心!”
姨妈轻轻地点点头,医生便转身走了。她回到驰野的病房里,依旧坐在床边,拉着他的一只手:“我依然要感谢上苍,同时不停地向他祈求,既然还给你了生命与容貌,就请不要把你宝贵的眼睛带走!”姨妈疼爱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那皮肤柔嫩如新,甚至还泛出了几丝红润,似乎跟以前的没有和么差别。“我能想象你失去眼睛后的痛苦,不过即使那样,我还是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驰野似乎听得有些动容,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说不话来,手指微微颤动,却握不住那双握着他的手……
“您能说话吗?”龟井凑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试探地问。
那老人一开始只是直直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好几秒钟似乎才反应过来,慢慢地扭头看着他。“我知道这样问也许对您有些不恭敬,但请原谅我这样问。我想问……我是否可以问……您,您在被抢救的时候有过什么感觉吗?感觉到什么了吗?”
老人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嘴唇喃喃地似乎要说什么。
“如果您说不出来就算了,我不会打扰您休息。但如果您想说……”龟井又一次凑近老人,他的嘴唇颤动得更厉害了,“您想说什么?”
老人瞪大了眼睛,浑身打着哆嗦,龟井见此吓坏了,他忙问:“您是不是不舒服?您就别说了,要我为您叫医生吗?”说着就要跑出去叫医生,不料这时那个老人突然说了一句:“休想觊觎我的财产!你这个兔崽子!”
“我……”龟井大惑不解,“我想您是搞错了,我没有觊觎您的财产,我只是……”他看到老人一副激动的样子,心知再呆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搞不好会惹出什么乱子,于是便说:“好吧好吧,我不打扰您了,我这就走!”说着一溜烟儿蹿出了门外。出来后接着长嘘了一口气,这不是作孽吗,他想,要是让老人的家属看见了,非把自己大卸八块不可!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醉醺醺地走进自己家门,胡乱地踩掉鞋子,哼着小曲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方便完了之后,胡乱洗了把脸,然后迷迷糊糊地向卧室走去。他打开卧室的门,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前的月光下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身材纤细。“嘿嘿,老……老婆,你怎么回来了?”那男人傻笑着问。这时那个身影转过来,男人一愣,那似乎不是他老婆,而且那个人的眼上还蒙着一层纱布。那人抬手将纱布揭了下来。房子里响起了男人的惨叫声,在如漆的夜色中令人毛骨悚然……
龟井怀抱着稿纸,无精打采地从病房走出来。近来的几次寻访真的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正一脸沮丧地走着,忽然被人迎头撞了一下,稿纸洒落了一地。
“对不起!”他回头去看那人时,那人喊了一声,也许是有什么急事,脚下并没有听步,而是继续小跑着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真是屋漏偏逢下雨天,喝口凉水都塞牙。龟井无奈地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去一张一张地捡。这时,一双手将地上的稿纸敛起来,递到了他的手里。龟井抬头一看,是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病服,面带微笑。
“谢谢!”龟井感激地说了一声。
“不客气!”年轻人笑着说。
“你……看上去有些面熟。”龟井看着他说。
“是吗?可我很少外出,除非你也是上智大学的……”
“你是上智大学的学生?”龟井没等他说完便叫道,“这么说我们是校友!我叫做龟井,是心理学系的。”
“你好,我是生物系的,我叫……”
“嘿,驰野,你看上去好多了,你小子可真命大啊!”从旁边经过的一个医生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你叫驰野?”龟井打量了他一下,“你看上去好好的,你得了什么病?”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看了看龟井手里的稿纸,“你来这儿是……”
“哦,我是来研究病人心理的,为的是完成毕业论文。”
驰野点了点头“看你满头大汗的,如果不嫌弃,就到我的房间里两块一会儿吧,里面有冷风。”
“好吧,那就打扰了!”龟井等的就是这句话。
驰野的病房里果然很凉快,而且干净清新,龟井一进来便倍感舒爽,然而还不忘他进来的真正目的:“方才听人说你命大,怎么,你以前伤得很严重吗?”他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问。
“其实也没什么,阴雨天信号不好,我上去修天线,结果不小心遭雷劈。”驰野说。
“遭……雷劈?”龟井睁大了眼睛。
“然后失足从房顶上跌了下来。”
“从……房顶上?你家的房子有多高?”
“不算太高,十米还不到。”
“天哪!”龟井瞠目结舌,“看你说得这么轻松,就好像……只是被石子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