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诸神之黄昏(一)
谁也不知道核弹为什么没有爆炸,即使是有幸看到的人也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看到一股强光直冲上天。对他们来说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天空依然弥漫着厚厚的烟云,大地上依然没有阳光,但也依然没有被夷为平地。于是人们陆续地从地下建筑里走出来,有的还骂政府给了他们一场虚惊,使他们原本就黑暗的生活更不得宁静。
龟井和宫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随着人流走回了自己的住处。回去之后宫崎二话没说一头栽倒了床上,这回可真把他折腾够了。龟井拖着疲惫的步子一步步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大把大把地将水棒到自己的脸上。冲得差不多了,他将水龙头关上,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己的脸上满是水珠,显得干净而颓废。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长得很英俊。他发现自己有着浓浓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尖挺的鼻梁和漂亮的嘴唇。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不由地将目光由镜子里转移到洗面池上,池子的边缘放着他那把手枪,是他刚进来的时候放在哪儿的。此时他不由地产生了一种想法,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看到自己的手向那把枪伸去,然后将它拿了起来。躺在床上的宫崎睁开眼睛,看见龟井机械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垂着手,手里拿着一支手枪。他呼地一下子坐起来;“你想干什么?”他盯着龟井问。
龟井没说什么,只是在那里看着他。宫崎觉得他的样子怪怪的,正要说什么,这时电话响了。电话铃声仿佛将龟井拉回了正常状态,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电话说了声;“喂?”
几分钟后他放下电话:“是船越教授,”说着将枪别在腰上,“气象局有发现了新情况,我们赶快去一趟吧!”
宫崎一个翻身下床,两个人又出了门。
两人赶到船越的办公室时,他正盯着手提点脑看着什么。
“快来看!”见两人进来他说了声。
两人赶紧凑到电脑旁,凑上去便看到一大片白。
“这是气象局刚传过来的图像,”船越指着屏幕说,“上面显示一股强台风正在生成,它刚经过关岛附近,经预测它很有可能在我们本岛登陆!”
“天哪,又来了!”宫崎一拍脑袋喊了声。
“它到底有多强?”龟井问。
“前两年登陆中国的圣帕你还记得吗?”船越看着他说,“比它更强!”
“你小泼妇什么时候来这儿?”宫崎没好气地问。
“最多三天,”船越说,“很有可能两天就来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龟井问,“两天的时间迁移来得及吗?”
“来得及到是来得及,”船越说,“可是登陆地点还没有确定,不知道该往那迁。说不定急急忙忙迁过去,却正中她的下怀!”
“那我们该怎么办?”宫崎问了一个同意的问题。
“政府正在通知全国人民加紧防范,”船越说,“如果它要来我们只能跟它对抗了!”
“对抗台风?”宫崎大声说,“我们岂不成了待宰的羊羔!”
“看就看我们的造化了!”船越说。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龟井说;“御藏岛上的核弹……”
“我知道,”船越说,“牺牲了两个。”
“两个?”龟井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他们是谁?”
“不知道,”船越叹了口气,“我与他们之间的感应并不是很灵。”
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但不一会儿宫崎又开口问;“对了,这台风的名字叫什么?”
“波塞冬。”船越说。
“不会吧,”宫崎说,“海神!”
羚木中良美看着窗外,静静地想着心事。她想得是那样入神,以至于有人走到身后她都没有察觉。
“这世界也许再也无法变回以前的样子了,”直到听见声音她才转过身去,她的未婚夫就站在身后,“而且还有可能会变得更糟。”他看着她说,“我们的婚期就要到了,不管怎样我希望我们能够照常结婚。因为那样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可以陪伴在对方身边共同面对,而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中良美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中满是真诚,洋溢着温柔。
驰野一个人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他曾经隐居过的地方,那片开满野花的荒原。但此时这里已经没有野花了,由于长时间接受不到阳光的照射,所有的野花都不开了,草地也变得了无生机。这里似乎成了名副其实的荒原。但他仍记得它以前的样子,碧绿的草地如同延绵无尽的绿毯,各种颜色的野花点缀其中,花香鸟语,蓝天白云。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泷泽的那一天,大风骤起,漫天飞舞的草叶,纷纷扬扬如同飘舞的雪花;记得泷泽在风中向他走来时,大风吹着他的衣服舞动如旗;记得他那俊美的脸庞,干净的笑容,和那如同秋日的天空一样明亮深邃的眼睛。转眼间一年过去了,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只想在这个幽静美丽的地方,安静地走完自己的余生。但这一年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物是人非这个词的沉重。这一年之中他得到生死之交的朋友,又失去。想到泷泽,他的心里就会隐隐作痛。还有莫洛斯。如同是在梦里,他又看到了那座老房子。他显得比一年前更加破旧了,但这曾是他唯一的栖息之地。他径直走到房前,打开门走了进去。他上了二楼,一切还是老样子,看来一年中没有人再来过。他从画架上取下一张白纸,又找到一支笔,借着从天窗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线在纸上写了起来。
强台风的消息散步开来之后,人们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慌。也许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人们已经适应了或者已经麻木了,也许人们以为这又是政府制造的一场虚惊。人们只是例行其事地做着防范准备,好像他们早就习惯了一样。更奇怪的是,有的人甚至还想要去旅游。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与其坐着等死,不如高高兴兴地出去玩儿玩儿,那样就算死的话也能做个乐死鬼。光说不行,时间不长这样的一个旅游团还真就组成了。他们包了一艘像模像样的游轮,准备一起去神津岛度假。
船越寸步不离地守在电脑旁,宫崎在屋子里来回跺着步子,感觉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怎么样了?”宫崎耐不住性子凑过来问。
“从它的行迹看来,”船越说,“波塞冬很有可能在本州岛登陆。”
“怎么搞的!”宫崎咬牙切齿地说。
“也许台风可以驱散东京上空的阴云。”做在那里的龟井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是啊,到时候天上干净了,”宫崎冲他说,“地上也剩不下什么了!”
龟井看着他对自己嚷嚷,没说什么。
前往神津岛的游轮行驶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虽然前程未卜,但船上的人们依然兴致勃勃。他们勇敢地面对着大自然的风险,而且极为乐观,认为他们去岛上玩儿一遭回来之后什么也不会发生。然而他们还没到岛上,事情就发生了。在新岛与神津岛之间的海面上,他们遇到了突袭而来的大风浪,海水大量地冲上甲板,船很快就沉没了。
羚木中良美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那天她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坐在自己房前的梳妆台前,等待着新郎来接自己。她的伴娘在房间里陪着她,帮她整理着裙角。她看着镜子里得自己,相信这是自己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可是不知为什么,自己却高兴不起来。
听到船越的声音宫崎赶紧凑到电脑前。
“台风登陆地点基本上确定了,”船越说,“应该就是在京横地区!”
“天哪,”宫崎说,“怎么总是我们!”
“登陆之前他会先经过神津岛。”船越又说。
“会起到缓冲作用吗?”宫崎问。
船越摇了摇头:“丝毫不会。”
一直坐在那里的龟井看了看他们,没说什么。
“又有新消息了!”船越突然说,他紧盯着电脑屏幕,“发生了海难,一艘游轮在神津岛附近的海面上遇到大风浪沉船了!”
“怎么,台风这么快就经过神津岛了?”宫崎大声说。
“还没有,”船越看了看,说,“还没有到达神津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