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当年的陈燕儿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现在还不跟我说？”落儿嘟着嘴，这会儿已经看出来是不大生气的样子了。陈昭叹了口气，“我姐姐同慧娘一般，都懂医术，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娘软弱，就是我姐姐照看我，供着我读书学武。可等我回去却再怎么也找不到她……落儿，你明白吗？我就我姐姐这么一个亲人，若没有她，我怎么安心成亲？”
落儿只是生气他瞒着自己，这会儿什么都明白了，当然也心疼起了陈昭。
“你要是找姐姐，我当然是陪着你一起找，只是这天下这么大，你要找个人总得有些头绪才是，你姐姐怎么失踪的，失踪前去了哪些地方？”
陈昭垂着头，慢慢回忆起了从前。
——
陈家总共就两房，陈昭爹是大房，母亲陈穗儿作为原配正妻生了两儿一女，小女儿叫陈玉翠。
那年他爹在外，当家的祖母不喜欢他们娘三个，给他爹又拿了个妾，叫杜兰芝。杜兰之小有本事，进了门便收拢人心，还要把他姐姐卖了。
“姐，娘去干活了，让我把水给你送来”陈昭走到陈燕儿跟前，一脸的担心，“我刚刚偷偷听爹和大娘说，明儿个那员外家的就要来了，他们真要送走你？”
又十分不忿，“至于吗，咱们家还真像二娘说的揭不开锅了吗？”
村里人说姑娘家都是赔钱货，陈家算是富农有钱不至于。
可这两房老婆一个身板儿硬就有一个身板儿软的，杜兰芝有儿子，加上家里现在靠的大头都是老大陈永兴，所以陈家对姑娘就不怎么好，陈燕儿地位低，陈昭虽然是哥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一边担忧姐姐，一遍也为自己的未来焦虑。
“明儿就要来？”
陈昭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二娘跟他们说你的病已然好透了，让他们明天就来领人，还说以后家里米要不够吃，让把玉翠和我也领走。”哪有不够吃的米，只有碍眼的女儿家，只有不够本事的亲娘。
陈昭是个男的，大户人家估计只能去做苦力。
陈穗儿干完了活进来，听见三个孩子说话，垂头摸着眼泪进来了。
“要签卖身契吗？”陈燕儿问了一句。
陈穗儿才反应是在跟自己说话，她先愣了愣，而后才点头。
陈昭那会儿年纪小，也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这卖身契一签以后自己个儿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只抹着眼泪，“姐，你也不难过，要是二娘当真要把我们俩给卖了，你也别怨，等我长大了，总有办法救你出来。”
要是不怨就不会说这么一番话了。
“娘……娘也没办法，离开家，我拿什么养活自己，拿什么养活你们？”陈穗儿抖着嗓子，又是滴滴答答的眼泪。陈燕儿看的心烦，她着实不喜这种遇到事儿就只会哭的。
陈昭心疼他娘，“去了外头也好。起码外头没有二娘，我听人说大户人家丫鬟都能吃上肉呢。在家里就大勇能吃上，看的我老馋了……”
陈穗儿听着却痛心极了，又与陈燕儿抱在一起嘤嘤哭泣。
真是去做丫鬟还好，可在原主员外家的丫鬟都是不要卖身契的，塞钱都难进去，杜兰芝凭什么卖她去做丫鬟？
等陈穗儿走了才从床上坐起来，陈燕儿冲着陈昭招了招手，陈昭不解其意却还是做了过去。陈燕儿凑在他耳边，小声说着。
“姐，你要那玩意干嘛，脏的？”
“让你去拿你就去拿。”
陈昭歪头，不解的看了眼她姐，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语气什么的，可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她说不上来。
——
天没亮，最先起来的还是陈穗儿。
陈燕儿头还晕没起身，其它人也都没起来，星星还挂在上头，陈穗儿正在干活。喂鸡喂鸭，打扫院子，做好全家人的早饭。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那个二房杜兰芝才是正头老婆，小妾该干的事儿她全包了，偏偏一点怨言没有。
陈燕儿起身，想慢慢在院子里走上一圈锻炼锻炼，老躺着也不利于恢复。
陈穗儿看见了忙道：“你身子不好就好好躺着，等娘干完活给你把水打满，好让你泡个柚子叶澡。”农家的习惯，一般大病之后要去去晦气。
“不用。”这身子骨这天气洗澡是要命，想了想又道，“娘，家里的活都是你干，你又要做饭又要挑水，农忙了还要下地，你就没想着让二娘帮你分担一些？”
“这有啥的，不就这点活吗？”陈穗儿一笑，“都是一家人，没那么计较的，你姥姥说过，吃亏是福。”
得，是包子活该被狗惦记。
等鸡叫了三遍的时候家里人起来了，院子供着一家人吃饭的小石桌上，乡里头逢年过节才吃肉，陈家地多不缺粮食可也不会浪费钱顿顿大肉，一桌子都是些闷白菜闷闷土豆沾着黑窝窝头，省盐省醋还吃得饱。
杜兰芝是刚刚起床，她生的是长房长孙，现在还捏着家里的账，没人说啥。
不过今儿李月娥起的也迟，她是专门拾掇了一下，“晌午就不用给我留饭了，我要去村口给人做席。”
这年头男人家出门赚钱是泥瓦手艺工，女人出门就是帮人做灶上活，红白喜事。这也是李月娥最拿得出手的本事，好歹有这门手艺她不看男人脸色，起码她闺女学了自己这门收也不用被人糟蹋。
出去给人做席得二钱银子，给她小闺女攒着，在说点好话哄哄李月娥，起码她闺女的日子比大房那几个好多了，也不用下地晒得漆黑，这女儿家有个好容貌才才能嫁好郎君。
“燕儿今儿还不起来吃饭呐？”李月娥看了眼屋子，又照例说了一句，“穗儿你也得劝劝啊，这女儿家的婚事得父母做主。你说燕儿想找个什么样的，她长得也不漂亮，又黑又瘦的，跟玉翠也比不了，这孙家老爷吧年纪是大了点，可孙家日子过得富啊，女儿家总要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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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穗儿拿着扫把说不出话来，李月娥又说，“再说了孙家聘礼给的高，我也是为了咱家。供着个秀才郎不容易，锅眼看都揭不开了。”现在唯一还念书的就是杜兰芝的儿子陈大勇，要说陈月娥说这些话亏不亏心。
亏，可没办法，你不下地狱那下的就是我了。
杜兰芝听她这番话满意的不得了，也扶着头发坐下，“大姐你也放心，以后大勇考中了举人当了官，哪能不顾及两个妹妹，以后富贵了再赎身也可以嘛。”
陈燕儿默默的吃饭，她在屋里什么都能听见。陈穗儿的默不吭声，杜兰芝的步步紧逼，陈月娥的漠不关心，又看了眼天色，孙家的人，那个要带她走的人快来了。
今儿个镇上人要来，陈家人都端坐等着
“陈家的！陈家的！”外头突然有人大声喊。
陈老婆子，也是家里唯一的长辈，陈老爹早些年就去了，她急匆匆拄着拐杖往门口应了一声，便瞧见周氏穿一身的绫罗绸缎正捏着手帕领着两个丫鬟小心翼翼避过门口的小水塘走了过来。
周氏——是镇上孙家管家的太太，小官事，那可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在镇子上有青石瓦房的人，家里还有十多个家丁呢！陈老太太连忙吐了口唾沫把鬓发湿了一下，穿好鞋舔着个脸就上去道，“哎呦，娃子媳妇儿啊，怎么今儿有功夫回来啊？快快快，给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