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情愫暗生
第二章:情愫暗生
第二章:情愫暗生
云汀蹲在道观后院的菜地里,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给刚种下的萝卜苗浇水。晨光暖融融地洒在她身上,发梢沾了水珠,亮晶晶的晃眼。她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云姑娘。”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迟疑。
云汀猛地回头,差点打翻手里的水瓢——祁廉正站在廊下,一身素白里衣松松垮垮地披着,墨发垂在肩头,衬得脸色越发苍白。他扶着门框微微喘息,胸口缠着的绷带隐约透出血迹。
“你怎么下床了!”云汀扔了水瓢冲过去,像只炸了毛的兔子,“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快回去躺着!”
祁廉被她拽得踉跄两步,却抿着唇不肯动:“躺了七日……该活动筋骨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云汀踮着脚去够他肩膀,急得鼻尖发红,“你比山上的老松树还倔!”
祁廉垂眸看着蹦蹦跳跳的少女,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这丫头明明才到他胸口,训起人来倒像个小炮仗。他正要开口,忽然被她踮脚时晃动的银铃铛晃了眼——她发间别着串红绳穿的小铃铛,走起路来叮铃作响,扰得人心绪不宁。
“哎呀你听话嘛!”云汀见他不为所动,干脆抓住他手腕往屋里拖。祁廉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一个踉跄,伤口顿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弯下腰去。云汀慌了神,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去拿药,却又猛地想起自己此刻的举动,吓得松开手,眼圈都急红了:“对、对不起!我这就拿药来!”她转身要跑,却被祁廉一把攥住衣袖。
“无妨。”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额角渗出冷汗,“可否……陪我说说话?”
云汀扶着祁廉在廊下坐下,又跑去厨房端来一碗刚熬好的药。祁廉接过药碗,眉头微皱,却还是一口饮尽。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他抿了抿唇,目光落在院中的菜地上。
“你平日……就做这些?”他指了指菜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是啊,种菜、采药、做饭,都是我一个人。”云汀笑嘻嘻地坐在他旁边,晃着双腿,“师父说,修道之人要自给自足,不能总依赖别人。”
祁廉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你师父……不在道观?”
云汀的笑容淡了些,低头摆弄着裙角:“师父前些年羽化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守着道观。”
祁廉侧头看她,少女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他心中莫名一紧,下意识伸手想拍拍她的肩,却又在半途收回。
“你……很辛苦。”他低声道。
云汀摇摇头,重新扬起笑容:“不辛苦啊,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山下的村民也常来找我帮忙,我很开心能帮到他们。”
祁廉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勾心斗角,却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纯粹的人。他不禁思索,这样纯净的灵魂,究竟是如何在这山中得以滋养的。他不禁问道:“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云汀忽然俏皮地眨眨眼,抢先开口,打破了这稍显沉重的氛围。祁廉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还未等他反应,云汀又摆摆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开玩笑的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师父教我的。”
祁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沉默片刻,低声道:“若我……并非善类呢?”
云汀歪头看他,眨了眨眼:“那你现在改邪归正还来得及。”
祁廉微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午后,云汀在厨房里忙活,祁廉坐在一旁看着她。她动作麻利地切菜、生火,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尝尝看,我做的素面可好吃了!”云汀将碗推到他面前,眼中满是期待。
祁廉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地挑起一根面条送入口中。面条软硬适中,汤汁清淡却鲜美,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如何?”云汀凑近问道,眼中闪着光。
祁廉点点头:“很好。”
云汀得意地笑了:“我就说嘛,我可是很厉害的!”
祁廉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三日后,山脚下响起急促的铜锣声。
“小云半仙!快救救我家虎子!”满脸泪痕的妇人冲进道观,怀里抱着个面色青紫的孩童。云汀正在给祁廉换药,闻言抓起药箱就往外跑,裙摆扫翻了矮凳都顾不上扶。
祁廉系好衣带追出去时,正看见云汀跪在泥地里施针。春日山风还带着寒意,她却满头大汗,指尖银针快得几乎看不清。孩童突然剧烈抽搐,妇人尖叫着要扑上去,被云汀厉声喝止:“按住他!”
祁廉一个箭步上前钳住孩子手脚。肌肤相触的刹那,他瞳孔骤缩——这孩子体内竟有股阴寒之气在经脉乱窜。他心中一惊,这阴寒之气来势汹汹,绝非寻常。还未等他细想,云汀已咬破指尖,将血珠点在孩童眉心。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她闭目念诀,周身忽然泛起淡淡金光。祁廉呼吸一滞,这分明是玄门正统的破煞之术!他心中满是震惊,没想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女,竟有如此深厚的玄门功力。
孩童突然呕出一口黑血,脸色逐渐恢复红润。云汀瘫坐在地,指尖还在发抖,却笑着安慰妇人:“没事了,是误食了毒蘑菇。往后可要看好孩子,山南那片红伞白杆的蘑菇千万碰不得。”
回程路上,祁廉盯着云汀苍白的侧脸,心中满是疑惑,终是没忍住:“方才那是……”
“嘘——”云汀突然竖起食指,眼睛亮晶晶地指向路旁,“快看!”
一簇野蔷薇从石缝中探出头,粉白花瓣上还凝着晨露。云汀蹲下身,小心翼翼折下一枝别在鬓边,转头冲他笑:“好不好看?”
祁廉怔在原地。少女发间蔷薇轻颤,沾着露水的花瓣贴着她绯红的脸颊,比满山春光还要灼眼。他不禁想起自己在宫中见过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与眼前这个清新自然的少女相比,竟是如此俗不可耐。胸腔突然传来陌生的悸动,他仓皇别开眼,喉间发紧:“……胡闹。”
“祁公子真是不解风情。”云汀蹦跳着往前跑,铃铛声洒了一路,“这可是今年第一朵蔷薇呢!”
祁廉望着她晃动的发梢,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原来蔷薇有刺。他看着手中的花瓣,心中暗自思忖,这带刺的蔷薇,不正如同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又充满力量的少女吗?
当夜雷雨大作。
祁廉从噩梦中惊醒时,闪电正劈开窗棂。他下意识摸向枕边短刀,却在雷声轰鸣中听见隔壁传来细碎的呜咽。
云汀蜷缩在床角,发簪歪斜,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又一道惊雷炸响,她尖叫着捂住耳朵,铃铛手链缠住青丝,扯得生疼也顾不上。
“小云?”祁廉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少女中衣被冷汗浸透,泪水在苍白的脸上蜿蜒,全然不见白日里的鲜活模样。
“师父……师父别走……”她呜咽着往墙角缩,手腕已被自己掐出青紫,“山下好黑……铃铛不响了……”
祁廉僵在门口。雨幕中浮现出父皇临终前咳血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般躲在屏风后发抖。鬼使神差地,他掀开锦被将人裹住,生涩地拍抚她单薄的脊背:“不怕。”
怀中的少女突然死死攥住他衣襟,冰凉的脸颊贴在他颈侧。祁廉浑身紧绷,却听见她带着哭腔呢喃:“你身上……有沉香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