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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以为本宫愚钝无知,随口几句谬论,就能让本宫轻易着了你的道?”
夏淑晴的眼里褪去笑意,骤然冷了下来,但嘴角不禁抽了抽,像在强撑着。
她失忆分明是坠马导致的,怎会与陈岳茹挂钩?
纪杉一定是混淆视听。
可骗她,有何好处……
一旁被叛军包围的朱珏皱眉,十分困惑地问:“失忆?皇嫂失忆了?”
无人回答他,朱玟捂着脸,说不出一句话。
纪杉瞥了瞥夏淑晴,她身直如柏木,然而额角的汗珠出卖了她,露了怯意,仿佛一层空壳。
他也不恼,模样认真极了:“信与不信,都无关紧要,因为此事确凿。”
“倘若是太子还活着,他定然欣慰,他苦找真凶一年之久的,终于水落石出。”
“你有凭据吗?污蔑岳茹,于你有何好处?”夏淑晴斥声。
“臣只是,不愿娘娘一直被蒙在鼓里,不觉杀错了人。”他温声道。
寒月高悬,她晃神间撤了几步,踩在雪上发出沙沙响,深埋其间的枯枝被踩断,咔哒咔哒——
她的万千思绪被生生掰成两半。
梁固的血已凝成冰,他的脸发灰,血迹如一丛荆棘,在她脚边平地而生。
她猛吸了一口凉气:“那又怎样?”
她并非因为觉得错杀了梁固而恍惚,不过是将纪杉的话听进去了几句,走马灯似的回顾了同陈岳茹十几年的情分,蓦然惊觉,有什么东西如一缕风从她指缝溜走了。
眼下无暇顾及是非真假。
至于梁固,他害死了她的大哥夏常锐,他作孽多端。她既然做了,定是深思熟虑的,从不回头看。
一句“那又怎样”,纪杉觉得在对牛弹琴。
他无奈叹了口气:“不怎样,娘娘说要报仇,臣为您指明道路。”
他与庆王就快实现丰功伟绩,改朝换代,成为一世英雄,只差临门一脚了,却被一个弱女子破坏了。他气急败坏,不介意告诉她真相,让她也痛苦万分。
未曾想,夏淑晴的脑子似乎与旁人不同。
按到常理来说,她应该跪地号啕大哭,叫嚷着多年姐妹情分,陈岳茹竟然残害与她来着。
可她犹豫了不过眨眼间,便又回到了无所畏惧的状态。
“当初,本宫在东宫遭遇行刺,是你们的手笔吧?”夏淑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默声。
“前往兖州的途中,齐昶率人劫持我们,之后他又意外死了,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对吧?”
一如既往,他没有回复。
夏淑晴明了,岔声道:“怎会不报?倒是多谢纪画师,愿意坦诚相告。”
他回神,只见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说不上来,他莫名不寒而栗。
下一瞬,她便从旁人腰间拔出一把剑,朝他刺来——
“本宫先找你寻仇!”
一直在看戏的朱骁迢,重新警觉起来,没想到堂堂太子妃还是当刺客的料子。
纪杉敏捷侧身,躲过了她的剑,一旁的士卒反应过来,纷纷上前阻止。
夏淑晴不死心,想抓紧时间再行一刺。
她不是直冲要害的,只是想给纪杉一点苦头吃。
新仇旧恨,今日便见分晓。
结果,这一回,让她刺中了。
可顺着剑刃看,只见划破了明亮珍贵的丝绢衣裳,鲜血直涌。她伤的不是纪杉,而是不知从何出现的朱玟。
纪杉悲恸道:“公主!”
不幸中的万幸,刺中的是朱玟的胳膊,而非要害。
她嘴唇发白,抖抖索索地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只得依稀猜测是:“嫂嫂……他错了。”
夏淑晴感到窒息,明明毫发无损的是她,可她却呼吸不了,任凭士卒将她拖住。
她没想这样的……
而被朱玟挡在身后的纪杉,则急忙上前搀扶住她,大声呼唤来人,传太医,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伤口。
“公主,对不住……”夏淑晴再也装不住镇静。
场面一片混乱,雪地里的脚印乱七八糟,黑色的,殷红的,雪白的。
纪杉勃然大怒,待宫人将朱玟扶了下去,才拾起重剑,气势汹汹地朝夏淑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