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敌
树敌
有人指使……抹黑朱珩?
夏淑晴眉心一跳,心道莫不是在说笑,可他表情过于云淡风轻,她才信了几分。
倒也是,正经人家谁敢当面搬弄是非,朱珩可没说过“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
“谁这般胆大包天,敢往你身上泼脏水?”
稀奇,太稀奇了。
夏淑晴啧啧称奇,感叹手段不算高明,却胜在无孔不入,逮着机会就要做弄他们一番,简直防不胜防。
派齐昶埋伏他们也好,煽动百姓反抗也罢,一路走来真是一点儿都没闲着。
朱珩:“暂且不知。”
“不会是你树敌太多了吧?”夏淑晴打趣道,“本以为出宫能保命,未曾想才躲了雷公,又撞着霹雳。”
她运气一向稳定的……衰。
朱珩冷哼一声:“这就怕了?”
“不可能的。”
敌暗我明,搁她便是瓦片碰瓷器,横竖也不亏。
当然,有朱珩这种个高的站在旁边,何须杞人忧天?
“那便好,”朱珩突然放低姿态,柔声细语道:“孤树敌太多,还得靠太子妃庇佑了。”
“?”
她刚在心里称赞的顶梁柱,比天塌得还快。
自己能顶天立地才是真理,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肩上突然多了一挑担子。虽不知哪来的,但莫名觉得光荣,英姿焕发。
再看看朱珩,嘴角微微上扬,双瞳剪水,下方有颗墨点般泪痣。说话间不明显的唇珠随着吐字起伏,消食,柔和了眉眼的冷厉。
她竟觉得……他有几分娇憨?
“看够了吗,要不,我转个面?”
夏淑晴撇过头,有点手足无措,一边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一边低声喃喃道:“你说话就说话,别撒娇……”
“?”
-
施粥过后,他们来到预备仓巡查。
朱珩和夏淑晴身着官服,乔装成了户部主事和司记司女官。
因为夏淑晴觉得巡查得出其不意,方能看到真实面貌。若以太子和太子妃身份,定会白来一趟。
走了一路,夏淑晴对这道专门用于巡查的青布袍夸赞了一路,连连说道:“光是看这扮相,就知道我是当官的料子,叱咤风云,权倾朝野不在话下。”
又没忍住在未来天子面前放大话了。
朱珩唇角勾起:“野心倒是挺大的。”
夏淑晴骄傲地挺起胸膛,仿佛真取得了高就,光耀门楣,连暴躁的爹都想回头讨好她,脚踢梁固,拳打反贼,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那你之前为何没去考女官?”
白日梦登时烟消云散,夏淑晴扯了扯嘴角:“过把官瘾,嘴上说说罢了。若是真去了,光是打点关系,都得话几百条人命钱了。而且得有真本事,我就别去添乱了,逍遥快活才是我的路。”
陋规是大禾官场里默认的,就连她爹夏国公,都须用几千几万两的钱去打点。大禾官员俸禄低是真,但能富得流油也是真。
至于人命一说,是她曾听过一个案子,打死了人只用赔三十两银钱。二者相比,可见一斑。
听了夏淑晴的话后,朱珩缄默不言,也不知思忖着什么。
她转了个圈,走到他另一侧,轻快地笑了两声:“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儿……惆怅?总不会是在惜才吧?”
她不过是随口说个笑,不料朱珩一板一眼地说:“倘若你日后还想为官,我便整饰纲纪,澄清吏治。”
她虽为妃,但若想入朝为官,他不介意与礼制相抗,助她施展抱负,羽翼天下。
一切只因她想要。
她也无须依附太子一营,因为他正是她的左膀右臂。
朱珩眼睫微扇,低头看身着官服的夏淑晴,她笑得越是开朗,他便越发愧疚。
觉得自己当初执意求父皇下旨降婚,是自私地把她拖入漩涡,还推托给她酒后的一句醉话。但扪心自问,即便是她没说那句话,他也会带她回宫。
他深知其错,然而无法纠正。便努力多弥补她一些,只要她留在身边。
或许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吓到了,夏淑晴怔了怔,转眼又笑出了声:“有我无我,殿下都该肃清朝堂,为民造福。”
她不理解,这些与她有何干系。
却也察觉到一丝甜意,像琥珀色的枣花落到心上,酿出了黏稠甜厚的蜜。
她含着笑往前快走几步,蓦然回首,朝他咧开一个笑,笑靥如花:“而且,我没有遗憾,毕竟和你在一起……还挺不错的。”
坦白而言,她现在仍然不习惯戒备森严的皇宫,但也没到油煎火燎的地步。